宫人将宾客们引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去,落座后,冯玉臻环顾四下,自己和陆衍坐在宫殿中间稍微靠后的位置,淮平侯和徐夫人则宫人请到了离上座更近的位置,至于陆扬苏氏等则在殿后靠近门口的落座。
冯玉臻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按照官员品级安排的座位,陆衍如今任职吏部侍郎,但在今天的场合中,只能说是比芝麻大点的官儿,自己便随他坐在靠中的位置,因为前面坐的都是王侯,皇亲云云。
身前的长桌,各种珍馐美馔摆满其间,宫灯照耀下的金银器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轩昂大气的宫殿交相辉映,彰显出皇家气派。
此时,身着明黄常服的魏成帝踏入殿中,他走上高台的上座。
众人纷纷行礼,高呼万岁。
魏成帝面有威严,却又带着几分笑意,“众卿和各位夫人们不必多礼,今日虽是宫宴,但也是为了此次平乱有功之臣的庆功宴,大家放自在些。”
随侍来的皇后和几位后妃跟着落座。
魏成帝视线在下方一扫,凝眉疑声道:“怎的不见华安?”
只见其他几位皇子公主都来齐了,只有一个座位空着。
皇帝对华安宠爱归宠爱,但在大场合前也不允她失了国朝公主的规矩。
见魏成帝神色不太好看,杨妃为华安的迟到遮掩了几句。
一边的皇后也帮腔了几句。
皇后膝下并无所出,但温婉贤淑,操持后宫井井有条,两人相伴几十年,魏成帝就算对她无爱,心里对她也有嫡妻的尊重。
“就是因为你们平时过于纵着华安,才让她如今这般怙恩恃宠。”魏成帝唬着脸,道:“也改好好管教了。”
杨妃面上连忙垂眸应是,内心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平时最纵容华安的如今倒反过来指责她们,以前她想多管教,还被他拦下来,说小孩子懂个什么。
可人家是皇帝,她能说什么不是吗。
皇帝的家务事臣子也不好置喙,在底下眼观鼻鼻观心。
有心发难的御史也因为皇帝的先发制人,率先批评而保持缄默。
直到听到殿门太监唤“华安公主到”的唱诺声。
“儿臣不过只晚来一步,父皇就开始怪罪儿臣了。”华安一边走进兴庆宫娇嗔道。
众人听到声音,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华安公主一袭月华宫装,裙面精致细腻的绣花由彩色金线由细细勾勒,明亮的宫灯下,有波光粼粼之态,光彩亮丽,与女子貌美娇丽的面容呈现一片和谐的协调。
说不清是衣服衬人美,还是美人将衣服的亮丽也给展现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在一众或艳羡赞绝或好奇淡然的注视下,华安端身从容不迫地走至自己的座位前。
魏成帝似笑非笑看向她:“你的几个皇兄皇姐都守时来参宴,偏你最特殊。”
众人都以为魏成帝是真的有些恼了,不禁为华安捏把汗。
不远处的陈王不紧不慢地饮下一杯酒。
他丝毫不为华安担心,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从小在宫中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对华安的讨巧程度深有体会,不旦是皇帝以及他们这些兄长姐妹,就是宫里寻常的太监宫女,只要华安愿意,也都能将对方哄的眉开眼笑。
这么说稍微夸张了些,□□公主怎会屈膝去讨宫中下人的欢心。
只不过众多臣子面前,公主失了规矩,父皇需要演一场戏罢了。
听到来自高台的质问,华安弯身倒了一杯酒,对着皇帝的方向敬了一下,“儿臣来迟了,自罚一杯,愿父皇圣体安康,龙颜永驻。”
随后一口饮下。
她特意将常说的容颜永驻改成了龙颜永驻。
杨妃抬手以袖掩唇轻笑。
皇帝冷哼一声。
华安用纤白的手执起桌上的银制酒壶,对着坐在高台上的圣上道:“父皇若是气消了,便请行宴时用此壶中酒。”
宴会中所有桌上都摆的都是相同的银质酒壶,装的也都是一样的酒水,华安公主非得让陛下饮自己桌上的酒,尽管平时得魏成帝宠爱,在众人看来也无异于恃宠生娇之举。
有这样一个递杆敢上杆爬的女儿,魏成帝摇摇头,很是无奈,“你啊你。”
今日侍候在魏成帝身旁的是一个面白年轻的宦者,此人正是宫中一时风头无两得魏成帝青睐,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林月真。
他先是垂眸打量了下皇帝的脸色,随后走下去弯腰接过华安公主请罪的酒。
华安垂着眸,没看到宦者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林月真恭敬地将酒壶端到皇帝桌前,倒了一杯出来。
“陛下,这……”
魏成帝接过,仰头饮下后面色微变。
本以为会是冷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