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淮平侯回府,一大家子聚在后厅,连许久未出面的老夫人都从小佛堂走了出来,打量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冯玉臻记忆里,府中已经很久未向今日这样聚齐这么多人。
席中她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神色地听其他人说话。
陆珠好奇打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淮平侯就捡些行军中有趣的事说给她听。
战场上刀剑无眼,老夫人宋姨娘挂心他们有没有受什么伤,陆扬好生安慰了两人。
席宴上的人似乎都为他们的儿子丈夫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建功立业而呈现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大家子人在后厅一起用罢饭,因着晚上还有宫宴,各自又都回了自己院子休整。
陆衍刚刚在席面上不小心被婢女弄倒的茶汤沾湿了衣襟,老夫人让他跟着婢女先下去换身衣裳。
冯玉臻秉持着众人面前需要展现一下妻子对丈夫的体贴,口头关心地让他先去处理一下。
陆衍却不领她的情,看她一眼,冷淡地说用完膳食再回蘅芜院换衣裳。
蘅芜院比前院陆衍住的地方离这儿更近些。
脏衣搭在屏风上。
冯玉臻取下来,顺手摸了下换下来衣裳的衣襟,那一块都湿透了,中衣也是润的。
暗想刚刚那个婢女泼得还挺狠。
她不是没有察觉婢女的举动是故意的,或者说是陆老夫人特意安排来引诱陆衍,顺势让陆衍收做姨娘,好在陆衍后院安插个自己的人。
陆老夫人平素看起来吃斋念佛无欲无求的人,也有心思管起孙子的后院了?
午饭后正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
冯玉臻随手将陆衍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外面的竹篓,准备去床上眯一小会儿。
不曾想竟睡沉了。
等再醒来时,冯玉臻瞧见陆衍坐在塌几边拿了本书在看。
听到床上的窸窣声响,他望过来,“醒了?”
“唔。”脑子睡久了有些昏蒙,她揉了揉眼睛,问:“几时了?”
“申时,这会儿起来收拾时间差不过。”
冯玉臻在床边坐起身。
竟然睡了一个时辰。
陆衍换了身玄色云纹滚边的圆领袍,头发用玉管束起,身姿修长疏朗,风姿如玉。
他往这边走了两步,淡声道:“方才奴仆送来了你家里人的书信,我瞧你睡着了,放在了妆台上。”
不远处的梳妆台上面果真放了一封书信。
听到祖父那边寄了信件,冯玉臻迫不及待地把上面的火漆撕掉,取出里面的书信。
陆衍将冯玉臻前后惊讶欢喜的模样收入眼底。
收到她家里人的书信这么高兴吗?
转而一想,冯氏嫁入侯府也已有半年多,女子一旦嫁进夫家,离得近还好,各府邸间走动也时时能见到,离得远了,可能这一生都少有几次能见到娘家人。
陆衍:“我先去前院,等会儿你收拾好了就过来。”说罢,见她应声,才走出屋子。
冯玉臻目光落在书信上。
字迹潦草,有种熟悉的张牙舞爪,看着是玉嵘的字迹。
因着父母早逝,祖父从小便将玉嵘带到身边悉心教导,望盼他能和堂兄日后能一齐顶起冯家的家业。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贪玩的年纪,祖父教他经商,可他偏偏对习武感兴趣,把祖父气的不行,你说你一个商户子弟,难不成还真去考个武状元不成。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甚连命都丢下。
在冯老太爷看来,丢下偌大家业去战场以命相博无异于脑子抽风之举。
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孙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最后冯老太爷被磨得没办法,才给他请了个武学师傅。
或许冯老太爷也没想到,在冯家覆灭,冯家人流放边疆后,自己眼里这没个正形的孙子会迅速成长起来,以罪人之身进入军营,从比寻常将士低一等的卒做起,几年里戴罪立功,真正成为在战场杀敌的将军,庇护家人,建功立业。
信中说收到她先前寄来的书信,知道她在侯府过的好,自己和祖父祖母都为她感到高兴。
冯玉臻之前写信的时候为了不让祖父祖母担心,小小地扯了个谎,说侯府的人对自己都很友善,丈夫贴心,婆母慈爱,妯娌间也相处得来。
其实冷暖自知。
冯玉臻接着往下看,祖父已经知道三珍阁原掌柜孙荣挪用店中资产,以公谋私之事,祖父原话是铺子已给了她,她就是东家,底下人不听话换了便是,不用再向他解释。
视线往下,后面的内容是她先前询问的现在冯家掌管米粮和药铺的管事。
看到冯络两字时,冯玉臻怔怔一瞬。
冯络是二叔的长子,也是她的堂兄。
平心而论,她和这位堂兄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