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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1 / 3)

莫弈放出话“日日都开”,唐棣一声应,竟货真价实地兑现了——她日日都来。

也没有其他特别的用意,就到店里清清静静地坐上一阵,等药熬好喝了,或者等针收了就走。一连近十日,小满已经逐渐习惯了她的到来,每快日落时便去把她的药煎上。

今日飘了些小雨,唐棣到得便有些晚,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她跳下黄包车,小跑着躲到檐下,拍了拍外套沾上的水珠,推开半掩的木门,却发现这时竟还有其他客人。

那男人穿长袍马褂,戴一顶费多拉礼帽,黑皮鞋油亮,打扮得中西结合,倒很新潮,正和莫弈拉拉扯扯的,不知在做什么。

“不,孙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东西莫某绝不会收,请你带走吧。”

莫弈强硬地将礼盒塞回去:“大夫拿了钱,尽心尽力理所应当,没有再收礼的道理。”

男人却也不依不饶,口中念叨着“一点心意”“不足挂齿”之类的话,轻易并不罢休。莫弈力气没有他大,一边推拒一边被逼得连连后退,满脸为难。

唐棣见状收了伞靠在门边,上前解围道:“这位先生,莫大夫说得很清楚了。他是君子,你想聊表心意,也没有逼君子失德的道理,是不是?”

男人见了唐棣先是一愣,略皱了皱眉,又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移开视线。他这一走神,手上便放了松,莫弈赶忙瞅准机会把包装华丽的礼盒推出了手。

见他神色怪异,唐棣疑惑道:“先生认识我?”

男人才转过脸来,赔笑道:“没有、没有。小姐长得很像我家乡的幺妹妹,方才一下子瞧见了,没反应过来。”

唐棣便微笑:“是么?真是巧了。”又继续劝道:“先生莫再为难莫大夫了,他是决计不会妥协的。你见他急得脸都红了。”

莫弈一愣,用手背去贴自己的脸颊,哪里有热度?再看唐棣,正笑眯眯地瞧着他乐呢。

他能如何?只得默默摇头,权当没听见这句揶揄。

而那男人竟当真不再继续纠缠,又絮絮叨叨了两句遗憾和感谢的话,便说自己还有杂事,下次再来拜访,抱着礼盒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莫弈才松口气道:“为何我说了十次全不管用,你只道一遍,却都听进去了。”

唐棣还盯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闻言扭过头笑:“谁晓得?或许说话不管用也是莫大夫和善可亲的一种体现罢!”

又问:“那是病人?做什么的?”

莫弈回到台后坐下,颔首:“是个行商,随商队来未城挑货。商队的伙计们惹了风寒,一直动不了身,怕耽误买卖,到处求医。”

唐棣沉默片刻,缓缓道:“是么。”

似在反问,又似只是略有疑惑的自言自语。

莫弈还要点头,她却抢先把事情翻过了篇,搬了椅子饶有兴趣道:“那礼盒还是凯司令的,里面恐怕是他家最拿手的栗子蛋糕,抢手极了。真难为他能买到。”

莫弈无可奈何:“已是第二回了。上回是几根锡藏产的虫草,品质很好,我见推脱不过,干脆掏钱买了下来。”

出来拣药的小满恰好听闻两人交谈间“栗子蛋糕”四个字,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糖栗子已经很好吃了,再做成糕,是什么味道呢?肯定比鸡蛋糕更香的罢。

唐棣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压着笑故意道:“此人心细,一回送大人喜欢的,一回送孩子喜欢的,不愁被拒绝。倒是莫医生你不厚道,自己想要的就留下了,孩子想要的却退回去。”

小满连忙回头嚷着自证清白:“我没有想要!先生不必管我!”

唐棣见她稚嫩又笨拙地装成熟的模样,觉得可爱死了,掩唇轻笑起来。

莫弈只得复又无奈地摇头。

没办法,唐棣实在嘴太利、脑子太活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挖好了坑,等着将人洗涮一通。

小满纵使脑筋转得慢,也反应过来唐棣在取笑她,还借机把莫弈连带着一锅涮了,顿时又羞又恼,小脸通红,赌气钻进后屋不再出来了。

唐棣笑了个够,才问:“莫医生医术如此好,为何甘心屈居老城深巷许多年?若不是张公无心的一言,恐怕至今也无人识你这隐居的卧龙。”

她当然看得出医馆两人生活拮据,如果莫弈想赚钱,唐棣随便能将他介绍给未城的名媛太太们,其中大有思想保守的,不信西医那些开膛破肚的医法。

莫弈却只淡淡道:“行医救人么,又不是入仕行商,只要有病人需要,身在何处都谈不上屈居。”

被他不假思索地婉拒,唐棣不疑不惊,反而笑道:“我就猜到你会这般说!”

说来奇妙,她和莫弈相识不过十日,但每每议及此类话题,竟仿佛熟知已久的莫逆之交,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莫弈正在将野葛根用小刀仔细地切成块,闻言也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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