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的岩池那样积蓄着水。这显然是不对头的,非常不对。
德拉科却一反常态,显得沉静极了。他寂寂无言,暗自劳作。绑带在穿梭、在交叉、在勒直,自下而上,缓慢、轻柔、细致。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为之毕生奋斗的事业。他在提笔写一首诗,或者在对着一把七弦琴奏乐。
他拨她为纸,弄她为弦。
他在空旷的脊骨上笔走龙蛇又震出回响。
这一切都令她颤栗、眩晕。
“下面紧吗?”这会儿,他头稍微抬高了一点,那双摄人心魄的灰眸,越过她的肩头,抓住了她慌乱的、一闪而逝的眼睛,丝丝入扣地盯着她,“紧的话,得告诉我。”
她下意识夹紧了腿,飘飘忽忽地说,“嗯。”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绑带。
“绑带正合适。”她匆忙补充,觉得自己有点站立不稳。
天呐,她都在想什么?似乎自从他开始玩一些谐音梗和文字游戏,她的思想就被他所污染了。他的话总对她别具意味,而他的表情总无辜至极。
活像她是个坏女孩一样!
“蝴蝶骨很漂亮。”这会儿,他在她身后轻笑,似乎很满意她的骨骼线条,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唰”地一声,他收紧了某根略松的绑带,并且继续对她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赫敏烦恼极了,他似乎完全不顾及、或者压根儿没留意到,他的声音和手指会给她带来什么虚浮飘忽的影响。
她得做点什么。也许该采用德拉科惯用的“转移话题”,尽快打破这过于潋滟的氛围。
“德拉科,”稳了稳心神,她说,“我早就想问了,你们到欧洲来,是坐飞机还是用一些巫师手段?”
“门钥匙。”他简短地说。
“英国与法国之间能用门钥匙吗?”赫敏忍着害羞,继续把这话题延展下去。
“当然能,只不过,你得提前去法国魔法部申请。”德拉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仍致力于对她喷绘更多的粉色颜料,“有那种专门方便旅行此地的巫师的门钥匙。”
“还挺方便的。”赫敏揉着自己的裙子,神游天外,“嗖地一下子就到了。”
“嗯哼。”德拉科懒洋洋地答应着,手指灵巧运作。眼看着没剩多少空排扣了。终于,他不需要俯身了,可以直起身子,低头来轻嗅她的头发了。
“等等!”赫敏忽然反应过来,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出警惕的光,“你是什么时候到的Avignon来着?”
“昨天夜里才到的,临时申请了一个门钥匙。”德拉科回味着手指曾经短暂滑过的那件白色蕾丝的布料,不免想到它正包裹着云朵。
还有那小樱桃。吮一吮,一定很甜。
他心不在焉地说,“那些法国佬们的效率太低了,祖父不得不托了托关系。”
“然而你今天早上才联系我?!”赫敏抬高了嗓门,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他。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你,一直在盘算着怎么脱身。你知道,万一无法脱身,我不想让你失落。”德拉科对着镜子无辜耸肩。
“我不是在说这个!”赫敏的身体在发抖。如果说此前的颤栗是由于意乱情迷,当下则完全是因为生气。
“这么说,我一早念叨的那些话,你都看到了?”她瞪着镜中那个嘴角带笑的男孩,语气里不免有些激愤。
“我就是凭借你的话,才找到你的。”德拉科终于意识到她在气恼什么了。
他因为那白色蕾丝而分心的时候,她竟然思路清晰地抓住了他耍心眼的证据。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眼珠一转,他试图解释自己行为的合理性,“没有你碎碎念的那些信息,又是奥斯卡咖啡店又是但丁又是教皇宫的,我如何能那样容易就找到你?”
在千万个麻瓜间寻到他独一无二的女孩,谈何容易!说真的,某一刻他都想要重新对她加个定位咒了。
“还有莎士比亚,我昨夜睡觉前提到过他!”赫敏猛然回想起了这件事,解开了“他对莎士比亚一无所知却积极建议她看”的又一个谜团。
“似乎,你是提到过那么一两句。”德拉科说,给她的绑带打了个完美的结,走到她身侧歪头看她,语气里不免有些得意扬扬,“给你绑好了,怎么样?”
“很好!但这不是重点!”赫敏根本不想考虑绑带的事情了,她现在又羞又怒。
从昨夜到今晨,她可没少对那狡猾的指环念叨,什么话都念叨。
“你究竟看到了多少?”赫敏转过头去,与他面对面站着,棕褐色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看到?你是指语言,还是——”他面上云淡风轻,像一只误闯圣地的独角兽那样不谙世事,似乎他犯的一切错误都情有可原。
是啊,他眼睛透着清亮的光,干干净净、引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