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公子常对她说菱花糕是高贵的小姐必须每晚吃的东西,她却对此存着疑惑。
她从未见过其他贵族的小姐,自然无法求证,但是她相信月姑姑的不会骗人的,月姑姑十分笃定地告诉她陵公子说的全是真话。
为此她郁闷了好几天,郁闷地唱戏时都走了几次神,被师傅打了好几次手心。
她最爱的便是唱戏,她的戏服都是他请了京城最好的裁缝特别订做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价值千金,金丝织得密密的,坠着上好的南珠,和雕刻地精细的金叶子,只是她所有的戏服都是极艳的朱红色,他不许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据说这也是贵族小姐必做的功课,就是每日穿着红衣唱戏。
她可以轻易模仿绮丽动人的杜十娘,亦或者扑着桃花扇的李香君,穿着戏服,她可以纵情地扮演任何人,惟妙惟肖,仿佛那才是真正的她。
尽管她只有八岁。
她的一颦一笑,纤长的睫毛,绝美的容颜,都如一个十二岁的豆蔻少女。
甚至她的心智都如同十二岁的小女孩,没有人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八岁的幼童。
可是她不在乎这些,只想溜出去。
她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能一人在偌大院子里的石榴花底下猜测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绯夜小姐,爷让您去书房。”绿儿不知从哪儿端了一个冰绿的盆子,嬉笑着过来传话,“小姐白日里总是玩,快好生想想爷让背的史书文吧,免得又要惹爷不高兴了。”
绯夜对着她使劲吐了吐舌头,“你们就幸灾乐祸吧,哪日我去和爷说是我身边的丫鬟太没文化,近墨者黑,才让我这般讨厌文字,让你们都和我一起背书!”
嘟囔归嘟囔,绯夜还是不情不愿地朝着书房一跳一跳地跑去了。
夜灯如豆,等下坐着清瘦的白衣身影,已经有些沧桑的脸却不失俊秀,她的脸突然蓦地红了起来,甚至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大概是他熏得香太过刺鼻,她摇头晃脑地颠了进去。
灯下那人却是眼皮也未抬,她忍了许久,终是憋不住了,“爷难道不是来考我这几日的史文背诵吗,为何沉默不言?”
桌前的人抚了一下书面,神色遮在一片幽黑里,“这书我方才捏了捏,估摸着你只翻了最多两遍。”绯夜僵在那里,尬尬地笑,“爷怎么这么肯定……”
“这书若是翻过,书也有褶皱,厚度自会粗些,如今粗了半寸都不到,我便什么都知道了。”“但是……”,绯夜的脸涨红着,“不必再说了,你睡吧。”
陵公子扣上书册,脸上未见悲喜,也看不出什么生气来。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竟全是书册上的内容,丝毫不差。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她切切地期待着他的夸奖。
他的脚步声僵在那里,暗夜地投影投在他身上,花瓣掠过桌沿的沙沙声尤为明显。
她却愣在那里,他的眼神竟带了一丝厌恶与愤恨,虽不明显,她在他身边这些年,他的一丝情绪她都能感知,更何况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或许,她只在那一夜见过,每年七月初七,她都会看着他一人不吃不喝,在石榴花树下坐到天明,眼中便是这种神情。她无由头地害怕起来,扭捏地抓着裙角,手脚不自然地乱瞟着地面,“爷,是夜儿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回神只在一瞬间,嘴角突然是一个极冷淡的笑,声音却空旷,“你做的很好,去睡吧。”
这一夜,他没有令丫鬟给她熏香,她晓得他是生气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何生气。
“是不是爷嫌我太偷懒”,她不情不愿地拉着被子蒙到自己头上,玉娘皱着眉去拨她的被子,“小姐不许这般胡闹,好好睡觉”,玉娘是她的乳娘,也是常年在她身边服侍的人,“玉娘,你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那史书我看两遍便会背了,干嘛还要一遍一遍看,像个傻子一样。”
她不服气地盯着乳娘,玉娘无奈笑笑,摸着她的小脑袋,“小姐这般聪慧,怕是把公子吓到了”
“那你说,爷他会喜欢聪明点的,还是笨点的?”绯夜掰着被子突然冒了一句,“我……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玉娘忙着收拾床铺,也未在意,“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才是道理……”
漫漫的长夜随着绯夜一声长长地哦拉下了帷幕,那晚的星子纯净,是个不错的夏夜。
从此以后,她背一篇文章,都要八九天,才能背完。
“爷为什么不成亲呢?”,一日晚膳后,她突然提起来,“爷的年纪,早应该妻妾一群了吧。”
一旁的丫鬟傻了眼,陵公子却还是咀嚼着清淡的小菜,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我瞧着月姑姑就很不错,爷不喜欢吗?”她得寸进尺地试探,“那爷喜欢什么样的?”
丫鬟们的脸都快青了,“住口”,陵公子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好好吃饭”,她不情不愿地抬起犀筷,狡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