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痛的双目赤红，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掉落在地的残肢，继而将目光转向温庭玉，咬牙切齿道：“我本打算杀了你们一了百了，我们老大却劝说我，万不敢再给李大人造杀孽，所以才留着你们的命……”
“他跟我说，只需困着你们，等到天明就好。”正说着，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没杀你们，你们却杀了他！”
他痛苦的将头抵在地上，声音中满是懊悔，“狗东西，我早该杀了你的，早该杀了你们的，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若是从前，温庭玉或许会心存愧疚，可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立场不同的双方，若不成为锋利的刀俎，便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况且，他本不打算伤及他们的性命。
他未理会黑衣人的谩骂，垂眸用手帕擦拭剑身上的斑斑血迹，擦着擦着，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曾经的这双手，指腹与虎口覆着一层薄茧，拉的开弓，武的动剑，入了宫后，他没有机会再碰这些武器，如今连举起手中的剑，都需要耗费他大半的力气。
将剑身上的血液擦拭干净后，他并不急于将剑还给灵渊，而是用指尖不自觉的摩挲着剑柄，缅怀年少时武剑纵马的无忧时光。
不觉间，他已经提着剑踱步到虞娇棠身边，灵渊则蹲在十几米开外，仔细的检查那位被称为“老大”的黑衣人的尸首。
就在他俯下身的瞬间，耳边倏然响起凌乱又仓促的脚步声，快速的朝自己靠近，他猛地回头，见那名失去右臂的黑衣人举着一把匕首朝他刺来，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的癫狂。
灵渊急得大喊：“公子！小心！”
温庭玉并未慌乱，他察觉到黑衣人脚步踉跄，因失血过多，已是强弩之末，拿的武器也不占优势。
他心中一凛，抬起手臂挥动长剑，利落的割开了黑衣人的咽喉。
鲜血喷溅而出，黑衣人捂着不停涌血的咽喉跪倒在地，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被割断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哮声，不过须臾，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灵渊跑到温庭玉身边，见他被溅了满身满脸的血，心中更是焦急，“公子，你没受伤吧？”
温庭玉正欲回答，背后响起一声弱弱的呜咽，他回过头，发现虞娇棠已经醒了过来，茫然失措的盯着他。
他蹲下身，欲替她解开嘴上的束缚，却在指尖碰到她面颊的时候，发觉她蓦的绷直了身体，她紧紧的攥着手指，指节拧到发白。
温庭玉轻声询问，“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怎会……”
嘴上说着没有，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起身的刹那，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在前往马车的路上，虞娇棠抱着小八走在前面，温庭玉与灵渊并排而行，与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感受到了温庭玉低沉的情绪，趁着虞娇棠在马车里换干净衣物的时候，灵渊小声安慰道：“她一个闺阁女子，哪见过这般场面，被吓到也是正常的，公子你不必介怀……”
温庭玉低垂乌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他不知道她何时醒来的，又看到了多少，如果可以，他希望在她面前，他这双手，永远干干净净，是替她描眉挽发的手，是与她执手白头的手。
而不是如她今日所见，沾满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