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父子俩本想接着进去观看记忆,但却不得不停在影院门口。
个子矮矮的小女孩,穿着一条复古的小洋裙,扛着一卷封带走了出来。
她艰难的用黄黑交加的封带一圈一圈的缠着影院大门。
“这是怎么了?”伏黑惠担心的问。
小女孩转过头,用着骇人的黑雾朦胧的面庞语气极其不满的说,“有观影人不顾影院规则在影厅大打出手,导致设施损坏。”
甚尔也紧张起来了,“什么损坏了?”
他现在恨不得要回天逆捅死那两个臭小子,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椅子。”小女孩平淡无波的讲完,给封条打了一个结。
“严重吗?什么时候才能进来?会对原理造成影响吗?”伏黑惠急急的问。
“三日后。”
她穿门而过,摔下一句话便不见了人影。
(六)
甚尔回了一趟神奈川最开始的那套房子。
到了楼底,他才想起自己没拿钥匙,好在女儿有给他的手机里留下房东的电话。
房东给钥匙的时候脸上不见任何不满,双眼放光的问询着关于原理的近况,以及孜孜不倦的在痛斥经济法对他而言到底有多少个不能钻的漏洞,直到甚尔单手将单元楼的门拆了下来,房东才不敢多言如鸟兽散。
多年没回的房子出奇的干净,甚尔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原理花钱一直在找人维护。
曾经带走的家具她又原样买了回来,安置的如他回忆一般。
电视机是最老款的,又笨又重,画面糟糕,但曾经原因还在的时候陪了他们日日夜夜。
沙发应该是后来买的,款式一样不过很新,他坐上去习惯性的往后躺。
就是这个位置,他仰头时还会看到一块因为潮湿而鼓起的墙皮。
现在也能看到,不过心境全然不同。从前的他无论看到什么都有一种自毁感,想要戳破那个鼓包让墙皮碎掉,想要摔碎所有的碗,看它们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他甚至想过把电视机砸烂,把这件房子烧掉,最好连带着他一起。
就算后来搬家,他也觉得那份自毁感始终在他的心里。
那现在呢?
他从沙发上起来,先去了一趟儿子的房间。
原本放婴儿床的地方换成了儿童床,放桌子的地方,多了一个柜子。但是大体位置不变,他按照记忆里那个夜晚的场景,推开了遮挡的柜子。
干涸的血迹,原来一直都这里,一直印在墙上。只是被原理用柜子挡起来了。
好像伤口上贴了一层化妆的肤蜡,一切都让她粉饰的过分太平。然而肤蜡下的伤口,真的像墙上那干涸的血迹一样,早已结痂了吗,还是说越来越溃烂了呢?
甚尔有点讨厌这个地方了,这个让他纵情沉迷于亲情,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方。
(七)
他们先那几个小鬼一步进了狱门疆。
今天的红发小女孩没有再穿那身未来感十足的连衣裙,她换了一身中世纪的迷你盔甲。
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她真的很可爱。
电影开场前,她一如往常的站在银幕前,讲述规则。
“影院内不允许说话,避免影响其他看客。
影院内不允许私自录影,避免向外流传影片内容。
影院内不允许眼泪,泪流者将受到驱逐的惩罚。
影院内不允许不合理的负罪感,一旦检测到立刻被驱逐,直到观影者不再具备不合理的负罪感才可进影院。
影院内不允许打架斗殴,损害影院财产。发现后将永远不能进入影院。
友情提醒,影院内的观影者们请切记,你们只是观影者,请勿带入过多私人情绪,过多个人观点。保持理性保持冷静。
最后,新增一条规则。不可以对影院工作人动手动脚,头发也不可以。”
伏黑惠强烈觉得最后一句好像不止再说他,话说谁那么缺德会有事没事动人家小女孩的头发啊?
他强烈谴责那个人。
小女孩说完,穿着沉重的儿童盔甲离开了影厅。
灯光一下又全灭,“电影”的开场,居然给了一盏白炽灯特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伏黑惠感觉身边的甚尔忽然绷紧,紧张感和压迫感就算隔着空气也能被感染。
视角慢慢拉远,伏黑惠忽然知道了。
“他”在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呼吸不过来,在“他”面前往来行走的人,他们穿着白色医护工作服,有的带着手套,有的双手洁净,但好冰凉。
护士牵着“他”穿过走廊,停在一间病房门口。
护士说,“妹妹,怎么是你自己呢?”
“他”说,“我自己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