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多想,迅速解开,用手接了一下。
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用五条悟脱墨镜他就能感受到,上百双眼睛齐齐注视他的感觉。
这时,他终于听清舞台上的人在说什么了。
“看来幸运儿是一位高个子男孩啊!让我们掌声恭喜他。”
掌声稀碎的响起,会场内没抢到票的人像一群被染了病却还要坚持清晨打鸣的公鸡。
“请我们的幸运儿上台抽奖吧!”
音响里传出了劣质的声响,那群病了的公鸡们又开始啼叫。
要上场吗?在0.1秒里五条悟在心里问自己。
可当他抬头,透过墨镜看到了远方重叠的人影下,互相遮盖的钢铁架子后面,那个微小的侧颜时,他迈开步子往舞台方向走。
奖品在摇球器,手把现在握在他手上,身边长得很像河马的主持人鼓励他自己摇,以表他们的诚意以及对广大选民的善意。
那微小的侧脸不见了,似乎隐在了黑暗里。
五条悟心不在焉的摇,目光紧紧锁定那个方向。
珠子从摇球器里掉了出来,他看都不看,就像往后台走。
先拦住他的,是穿着安保服的人墙,接着就是那个主持以及所有人莫名的哄堂大笑。
他根本不关心,他要过去,要是晚了,就找不到了。
他正准备暴力拆卸人墙时,那张侧脸再次回到了光线里,接着是鼻梁,最后是正面转过来之后的眼睛。
六年。
他们有六年没有见过面,一次都没有见过。
六年里五条悟曾多次遐想过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无数次将她的眼睛套到过路人的身上。
直到现在见到她,他终于可以很肯定的说,她们是不一样。
去年逛街时,有一个发色以及瞳色,甚至是脸型都和她很像的女孩子问他要过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留了自己真实的账号,而不是平常拿来打发人用的那个。
后来他还和那女生又见了一次去的是一家新开的蛋糕店。
女孩子穿了一条白色的洋裙,扎了两个可爱的双马尾,还刻意画上了能凸显眼睛瑰丽的眼妆。
声音极其甜美,笑起来常引人侧目。
可那天之后,五条悟就再也没接受过那个女生的邀约。
因为,不是。
不是他想要的感觉。
那个他无法细致说明,摸不着看不透的“感觉”,现在,正踩着他的心跳,关联起了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夺走了他呼吸的有序,朝着他,步步走来。
不远处劣质的音响又撕裂一般的响起,带着电流的刺耳,他听到那个河马主持在说,“欢迎我们的美女助理原理小姐为获奖者,献上拥抱!”
五条悟忽然觉得好刺耳。
他不是在说那个音响,而是那个河马男的那句话。
很不对劲的一句话,似乎有极深的侮辱藏在里面,但现在光凭一点浮光掠影他还是摸不到根源。
要找的人走到了他面前,他的目光紧紧抓住了她的眼睛。
应该开门见山的,说出舒芙蕾,说出困境,或者六年的不见,问好也总该是第一句。
可那双眼睛,那个眼光,那种抽象的,只能意会的感觉,蒸腾着他时刻在进行高精度计算的大脑。
它让它瘫痪,它让它死机,它让他不做思考便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我不想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个拥抱很险恶?”
墨镜被他扯掉,从鼻梁上往下摔。
动作幅度那么大,看来他在疑惑的同时,还有生气。
他不在乎的墨镜,但却有人在乎。
一只手接住了即将摔成碎片的墨镜。
“拥抱从不险恶,用意才会险恶。”
原理把墨镜揣进口袋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