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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覃玥的母亲两年前患癌去世后,她一直努力地做一个有序的成年人。报名了深大MBA,按时服药,结婚,备孕,运动,健康饮食。
努力地将过去的种种困惑和探索式的生活方式清晰地切割出生命。
他想起高中时无意中撞见过她自can的样子,切开自己白皙的肌肤,发出疼痛愉悦兴奋的混沌声音。
如今她正在切割自己的人生,且下手更加利落和淡然。
“没有。”
“我数了。数量不对。”
“可能是漏服了。那药让我反应很慢。”
“老朱说你最近状态不好。下个月他要去跑华北那一块了,那个姓杨的经理挤破头都想跟着去。蒋培羽,你在听我说话吗?”
她有些愠怒,险些闯了一个红灯,急刹后打开车内的小抽屉,拿出一粒药干吞下。
“药我会继续吃的。只是副作用有点大,昏沉。下周去看医生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换一种副作用小的。老朱那边我有把握。武汉那个单子拿下来了,他是很满意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培羽,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好好过日子。你父母也是希望这样。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公司的事情,你要上心。你明白吗?”
“好。”
蒋培羽好像才从思绪的漫游回过神来,伸手去抚摸她的手腕。她一直很瘦。无论容貌或是身材,甚至说话激动时捏尖了的声音,都跟高中时一样。
他仿佛隔了很久第一次端详自己的妻子,觉得新奇又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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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姨给他们开的门。她也是湖北人,自覃玥出生便在覃家做阿姨了,与覃玥很亲厚。
她忙不迭地替覃玥接过包,说:“难得覃大哥今天有心情下厨。下午我去买了几百块的羊排,现在已经烤上了。小蒋肯定爱吃。等会阿姨再给你炒两道下饭菜。”
覃玥先一步往里去了,站在半人高的小叶紫檀猎犬木雕旁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刘姨:“他怎么也来了。”
蒋培羽也上前两步,拍了拍他妻子僵硬的背。
客厅巨大的米诺提真皮定制沙发上,坐着个穿校服的少年,背对他们,有些拘谨的姿态,他面前摆了一大碟子水果零嘴,乌沉沉的车厘子,金灿灿的芒果。他碰也没碰。
书包被他放在沙发背面的木地板上,鼓鼓的,像下一秒就要撑开吐出来似的。
他叫覃延,姓是去年才改过来的,从前跟着他母亲,姓江。他母亲是从前深城地方台的主持人,跟了覃仁彬后便辞了工作。
覃母早早知道这对母子的存在,从未对覃玥提起过。直到她去世前。
覃母家是政界的人物,覃仁彬是借着她父亲的力起家的,既忌惮,也觉得不光彩,这些年除了给予经济上的补贴,很少探望联系,更别提将孩子接来这老屋。
如今随着覃母病逝,覃家两公婆维持了十一二载的太平和美的表象,也就成了木炭烧盛后的那层灰。
“你爸爸说他最近学习紧张,叫他来住两天,散散心。”刘姨面上也讪讪的。
‘散心。’覃玥忽嗤笑一声,瞟那比她还要不自在的少年一眼,流露出一些悲悯。
这是个儿女双全的饭局。覃父兴致好,先问蒋培羽的工作,再问儿子的学业。
覃延寡言少语,又因与他母亲长相肖似,更有一些阴柔的神态。覃父要他没事不要闷在屋里,多去和男同学打打篮球。
‘男孩子就要有个男孩子的样子。你看你培羽哥哥,他高中的时候篮球就打得好。’
覃玥知道覃延的爱好是二次元和美术。她偷看过他的社交媒体。
当下听覃仁彬这番话,只觉得好笑极了。看这孩子都顺眼几分,好像借他也可以完成某种报复似的。
她并不觉得覃延是个多大的威胁,毕竟他年龄小,而她有覃母娘家人撑腰,如今公司里覃仁彬又摆明了对蒋培羽器重有加。
除了血脉上的关联,他们只是陌生人。
带蒋培羽来的好处是,她只需在旁边当个文雅的听众即可。戏留给蒋培羽唱。
后来覃父问他们要孩子的事情。
她说,我们在备孕了。老爸,你不是算过吗,明年是个要孩子的好年。
覃仁彬很欣慰,说,好,你妈妈看你现在懂事了,也会高兴的。
他喝了些酒,说起亡妻,眼中流出浑浊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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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仁彬怎么敢在那个小孩面前提我妈。他配吗。’
覃玥进了家门便开始摔东西,发泄够了,坐在衣帽间五颜六色的衣服堆里,负气问门口的蒋培羽。
蒋培羽攥着水,单腿跪在她面前,将药送到她嘴边。
她顺从地接过,服下。她只穿着内衣,瘦得可怜,胸口有一棱一棱的骨头撑起薄薄的皮肤,吞咽的时候有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