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先过渡。”
这实在是个无论如何推拒不了的请求。他愈平静,她心中愈有种莫名的歉意。
林悠悠模模糊糊想起刘蓁的脸,想了想,点头说:“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有空来看看吧。但条件一般,你估计住不惯的。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租房信息。”
“...要不,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林悠悠拧起了眉。
记忆中温柔沉默的少年残影在这个冬天封入结薄冰的河底,取而代之的是车窗上成年的蒋培羽。他的外套上有风霜的寒意,成年男子的眉目,薄唇,有棱有角,不多一笔,像一副素描。
与他少年时期相似,又无一处相同。
他执意要与她产生一些交集。
可是何必呢?
“那我先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方不方便。”
“他们?”
“嗯,一共住了三个人。要搬走的那个姑娘,我,还有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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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
罗星诚的车技不如蒋培羽好,而且他骑车不专心,老喜欢回头跟林悠悠说话,一路惊心动魄极了。
拐进熟悉的小巷,罗星诚说:“你别紧张啊,嘿嘿,我车技看似不好,其实稳着呢。”
他前轮磕着一块儿碎砖,车头抖得两边摇,拨浪鼓似的,林悠悠差点被吓哭了,说:“要不我下来走吧。”
罗星诚不乐意了,说“瞧不起谁呢。”说罢又卖力地蹬起来。
一路险险地擦过晒豆角的簸箕,晾晒的裤衩,嗑瓜子的老奶奶,还有嘬着钻石糖的小学生。
林悠悠闭着眼,心中念着阿弥陀佛。听到罗星诚在前座说:“林姐姐,你觉得蒋狗这个人怎么样。”
林悠悠睁开眼,下意识说:“什么怎么样。”
罗星诚奸诈地笑两声说:“没啥,我就问问。”
林悠悠想给他的后脑勺来一巴掌,为了行车安全又作罢。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们往家属区骑,远远地看见吴娟在巷口等人,系着围裙,有些焦灼的姿态。
“给你配手机真的是摆看的,怎么不接电话。”她劈头盖脸训罗星诚,又缓了缓神情,对林悠悠说:“悠悠你快给你爸打电话,刚刚有人去你家找人,找不到就开始砸东西,拦都拦不住。”
林悠悠愣了愣,向单元楼跑去,罗母想拉住她,扑了个空,罗星诚也想跟着去,她说,“你凑什么热闹,快去麻将馆喊你爸,让他去找小杨警官,别等会真出了事... 造孽啊造孽。”
小杨警官是他们这片的片儿警,天天早上在她这儿吃粉,小杨警官的老婆是吴娟的同乡,久而久之,小杨警官也跟着他老婆认真叫吴娟一声阿姐。
许小榕披头散发地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流泪,她的上衣都被扯破了,露出一截膀子,林悠悠静静地走进门,门前聚集了一些好事的邻居,只是谁都没有上前。
她分不清是自己在颤抖,还是许小榕在颤抖。
家里一片狼籍,角落里所有的杂物都被掏了出来,她房间里衣柜被砸在床上,镜子碎了一地。那是他们家唯一一件新家具,是许小榕在她的央求下为她新添的。
有个精瘦,耳上别着烟,脑门前一撮白毛的男人还在她房间四处逡巡,林悠悠眼睁睁看着他的皮鞋踩过她最心爱的那件衬衣。
她说:“叔叔,不要找了,没有钱。”她想站起来,跟他们说些道理,她想,他们总有妻子儿女,总能理解一些她们的无奈。许小榕死死按住她。
客厅里那个男人回过头看她,他的眼白发黄,好像被烟熏了很多年的墙壁,他目光似笑非笑地在许小榕肩膀上粘腻地停留了会儿,对许小榕说:“你女儿长得好看,取了你们俩优点。”他顿一顿,又说:“在四中上学吧。”
许小榕又颤抖起来。
母女俩在那群男人的簇拥下下了楼,其中两个年轻的搬着一台电视机,那是她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林悠悠搞清楚了,他们是放高利贷的人,在找林守廉。
林守廉欠下了二十万,彻底消失了。从上周末起林悠悠就再没见过林守廉,虽然他不着家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跟着装修队去做活儿,有时候在麻将馆蹲着,但这次他五六天未归,林悠悠问许小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许小榕不肯跟她说,只说放学了别在外面逗留,也别应什么陌生人的话,跟罗星诚或者蒋培羽搭伴回家。
结果还是找到了家里。许小榕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哪里懂高利贷的门道和手段。
楼下三三两两的聚了人,都在看热闹,许小榕是外来租客,没有人会轻易为她出头。那个‘白毛’嬉皮笑脸笑脸,从怀里掏出来一大叠纸,往围观的人手里递,说,各位邻居看好了,这人欠了钱,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要是他人回来了,麻烦打这个电话告知一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