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芙扶了他一把,可别叫人真扑怀里来了:“师爷这是做什么,可是我出去这些日子海上有麻烦了?”
靠海吃饭的一怕风暴,二怕海盗倭寇,前面还好说,毕竟是天灾,出了事骂一声贼老天,但碰上后面的人祸,只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才好。钟芙当初废了大力气来清缴周遭的强盗,可不是想等她走后再死灰复燃的。
“那倒是没有,白云城的船这些日子在港口来来去去,哪个不开眼的盗匪敢在这条路上惹事。”
白云城在南海的飞仙岛,就算是货运也用不到福州的港口,钟芙稀奇,白云城的船来他们这里转悠做什么?
刘师爷立马给她解惑:“平南王府的王府宝库被人给盗了十八斛明珠,据说王府总管被人刺瞎眼睛,因为捉不住盗贼,怀疑是海上的强人动的手,王爷请了白云城出面,这些日子把沿海的各个犄角旮旯都给犁了个遍。”
原来是缉盗来了,钟芙还以为是货运的船。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平南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掌管广东广西南两省,势力不可谓不大,什么人敢去偷他的宝库,何况一斛便有五十斤,十八斛明珠近千斤了,哪里来人这么神通广大,盗走千斤明珠还没被人发现踪迹?难怪平南王以为会是海盗做的,不然他们从哪里把东西运走?
赵刚的事离刘师爷他们太远,王府失窃可是发生在家门口的事,难得一个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刘师爷口若悬河地讲:“一个人怎么做得到把那么大笔财宝运走,必定是有内应里应外合,其实王府总管怀疑最大,不过他被人刺瞎两只眼,若他是内应,代价可就太大了。”
他啧啧两声:“千斤明珠,平南王也忒有钱了!”
钟芙在刘师爷这里听了一肚子王府失窃案以及由此衍生的种种民间猜测,等她当值回去,就见上官雪儿蹲在门口跟锅边糊老板孙女杨锦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她走近一听,还是王府失窃案。
杨锦说得入神,雪儿听得入神,谁也没听到有人过来了,钟芙就听杨锦道:“那平南王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他被盗。”
上官雪儿长这么大就没有遇到过同龄的小姑娘,跟表姐来到福州遇见杨锦,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姐妹,她追问:“那平南王都干过什么坏事?”
杨锦愤愤不平地说:“你当那十八斛明珠怎么来的?全是附近的海水每日里潜入海底去给他采的,他那样不知足,一层一层地抽税,一次一次地要珠,凑不上珍珠就要加税!那珠子上浸的全是海女的血,我以为珠子是献给皇帝老爷的,原来被他拿走了,那珠子就不是他的东西,活该他被抢,那强人当初怎么不把他一起杀了!”
上官雪儿眼珠子一转:“那老东西不是好东西,那强人也不是好东西,珠子也不该是他的,不过是一个贼偷了另一个贼!”
杨锦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更气了:“哼,狗咬狗,我等着看那小贼落网!”
她说完气哼哼握拳捶了两下石阶,她从小做力气活,把门口的石阶拍得啪啪响,这样野蛮飒爽的作风是雪儿从前从未见到的,倒学着她也跟着狠拍几下。
两个小女孩拍得气劲,忽然听见一阵咳嗽声,抬头一看,喜道:“钟老大/大表哥,你回来了!”
钟芙现在还是一副壮汉模样,上官雪儿现在对外身份是她从老家领回来的表妹,父母双亡的孤女。
“怎么不进去说?”
杨锦这才想起来意,本来转达了就该走的,结果聊起最近的王府失窃案就忘了初衷了,她忙道:“钟老大,你不在的时候,那个镖局的陈夫人找你来了,她托爷爷告诉你一声,等四月里走镖到这里再上门拜访。”
是白鹰镖局陈英,她点头应好,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糖块递给杨锦:“多谢你了,拿去甜嘴吧。”
杨锦欢喜地道了声谢,雪儿舍不得她:“锦妹,明天过来找我玩吧。”
杨锦认真应下:“明早我帮爷爷收了摊,就来找你。”
等她走远,雪儿看着钟芙道:“表姐,其实我比锦儿走运太多了是吗?”
锦儿是渔女出身,本来是家里老二,但父母兄弟叔伯婶娘连同表姐妹、表兄弟都被海盗杀害了,家里如今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在她还享受着上官家的余裕时,杨锦已经开始帮着爷爷摆摊赚钱了。
钟芙摸摸表妹的头:“这世上走运的人少,辛苦的人多,苦难是不能比较的,问心无愧就好,不过有同理心是好事。”
孩子有同理心,才不怕长歪。
钟芙带着雪儿进门,院子里榕树结了果子,重的坠下来,砸到石桌上,瓮里两条鱼鲜活地游动,全然不知一会儿主人家想吃水煮鱼。
钟芙问:“两班头又不在?”
雪儿回:“一大早街头巡逻去了。”
至于什么十八斛明珠,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关她们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