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舒服。不过,哪怕她从前再怎么不喜欢格蕾丝太太,也从未希望她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死去。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多管闲事般地来询问了一下,或许就连她的遗物都不会有人来收拾。
阿佳莎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感慨着命运的无常。
而她也是时候学会接受这种“无常”了。
一回到家中,阿佳莎就把格蕾丝太太留下来的所有信件放到了餐桌上,开始一封一封地阅读起来。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信件的时间跨度竟然从十五年前一直保留到了两年前——也就是格林格拉斯先生去世那年。而不出阿佳莎所料的——绝大部分的信件,都是出自阿佳莎的父亲,也就是格林格拉斯先生之手。
这也难怪,阿佳莎心想。如果没有格林格拉斯先生的支持,格蕾丝太太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支撑她支付房租。只可惜,格林格拉斯先生死后,就再也没有人按时给她汇钱了——阿佳莎认为,这或许也是格蕾丝太太重病之后无法得到有效医治的主要原因。
阿佳莎展开了时间最久远的那封,开始仔细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格蕾丝,希望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好了起来。她是早产儿,我知道对你来说照顾一名早产的婴儿是一种巨大的道德压力,可如果没有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读到这里,阿佳莎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确记得格林格拉斯先生提起过,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一名“早产儿”。难道这封信中的“她”,指的就是她本人吗?为了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阿佳莎只好展开了第二封信。
「听你说,她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音节了,也可以走路了,我真的很高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再见见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是更像妈妈多一些,还是爸爸多一些?虽然我猜测她一定是更像爸爸,因为她的发色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读完第二封信后,阿佳莎放下了手中的信件,接着长叹了一口气,摘下了眼镜,来到了盥洗室的镜子前。镜子中的少女有着一张心形的瓜子脸,一双猫一样的眼睛,还有苍白的皮肤和小巧的鼻梁——她的确长得更像格林格拉斯先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格蕾丝太太真的就是她的生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在自己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一星半点与格蕾丝太太相似的地方。
想到这儿,阿佳莎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却忽然发现——也许是由于耳濡目染,每当自己抿起她薄薄的嘴唇的时候,她的神态反而有一点儿像她的养母厄休拉。
这个突然的发现令阿佳莎感到有些反感,她忙不迭地挥开了脑海中的联想,接着重新戴好眼镜回到了餐桌前。
「在她一岁的时候,你们就都可以回家了。至于厄休拉那边,我会想办法。她当然会有些不大高兴,但我想我们能让她接受这一切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惩罚,我或许要背负这个罪恶的秘密直到死去,而你们都是我的共犯。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格蕾丝。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们,对不起你的人,也是我。」
……
随后,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把格蕾丝太太留下来的所有信件都给阅读了一遍,只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具有突破性的“证据”。
也许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对她而言也已经不重要了,她想。因为不管那个人到底是维拉,还是格蕾丝,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哪怕她找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也不会给她如今的生活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一想到这里,阿佳莎只好默默地将摆放在餐桌上的信件重新捆绑好,并将它们放置在了收纳盒子的最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