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聊以慰藉。母妃是下人出身并不能读书识字,胞弟年幼还要靠她照看。这人以为江珩的胞妹是只娇生惯养的黄雀儿,却不知同为公主,有人一身集万千娇宠绝世荣光,也有人无依无靠只能装卖痴卖乖以求平安。
哥哥信上并未提及要送她到何处去,只是让她宽心,无论嫁与不嫁,他都能护她与母妃胞弟周全。这男人看着也不甚精明的样子,江意悄悄撇嘴,在心里哼了一声,对他轻易被自己的演技迷惑略有不屑和小骄傲。哥哥信里没提到这人半句,足见他可靠但又未必完全可信。相比稀里糊涂嫁给个从未谋面的夫君,还是多留条路比较令她安心。
她手中攥着信纸闭上眼,背靠着大树学着那人的样子小憩了一会儿。林间一时寂静无声,秋风拂过人面,却并不显哀凉。
约莫一炷香后,男人收起长腿,一手以剑拄地站了起来,再低头瞧瞧小孩的脑袋。小公主半点也未嫌弃地上的灰尘,直接倚着树席地而坐,似是困极了,脑袋啄米般一点一点的。
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小姑娘脑袋不动了,似是怔愣在当场,几息后方才清醒过来,仰起头看向他,以目光询问道:要走了么?
男人不发一言,皱着眉抬眸看向林间某处。江意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躲到了男人身后,粉腮红润,秀眸惺忪,一张小脸严肃地拧在一起,悄悄探出头来看向男人目视的方向,可什么也没发现。男人这时也收回了目光,一手将长剑出鞘半寸,剑穗上坠着的半块玉玦摇摇晃晃,在他宽袖的遮掩下隐隐闪过流光。
寂静的林间忽得风声渐紧,似是有人在其中穿行。男人见状不再犹豫,另一手直接揽上江意的腰身,如夹货物般将她提了起来。江意差点惊叫出声,所幸在紧要关头总算想起当下形式紧迫,一边紧紧闭上了嘴,双手自发抱紧了这人的腰身。
男人脚下一碾,近乎在林间飞了起来,一手揽着人也分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江意害怕地紧紧闭着眼,只听得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所幸抱着她的手臂始终坚定有力,渐渐使她也安下了心。
一路上男人始终如个锯嘴葫芦般一言不发,耳畔除了风声别无他物。过了许久,江意悄悄睁眼看了看,却见天已然黑了。
这日正值人间中秋,她四处瞧了瞧,却一点灯火也不见,男人已不知将她带到何处了。
若是江意这时低头瞧瞧,便能发现男人的确行走如飞,近乎足不沾地,一息之间便掠出数丈有余,携人奔行面上却分毫不见疲态。而在被他有意遮掩的衣袖下,剑柄上的剑穗连着剑身都隐隐蕴着流光,男人始终一手搭着剑柄,如仙人般踏风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一手将剑归鞘,一手轻轻松了松揽着小公主的力道。江意也一回生二回熟地放开了他,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伸了个懒腰,这才抬起头四处观望。
男人带她来到了一处小山丘上,极目远眺便能望见远处城内的万家烟火。四处荒无人烟,月朗星稀,江意还穿着白日间的青绿婚衣,这下终于感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双臂环绕抱紧了自己。
男人整理了下自己一路上被风和某人弄皱的衣摆,上下打量了小公主一番。小姑娘只十四五岁上下,今日理应要见未婚夫婿,一袭婚衣喜妆更衬得玉面星眸,撩人心怀。只可惜一张小脸太过出群,顾盼流眄里仍显贵气天生,不做遮掩必然难办。他便微皱起眉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些替换衣物。这一身打扮如何进城。”
男人说完便拍了两下她的脑袋,转身飞掠下山去了,须臾便没入山林不见了踪影,徒留下江意一个人愣在山上。半响,小公主如梦方醒地眨了眨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头,仿佛这才醒悟过来。小公主一时又急又气,恨恨地跺了跺脚,学着宫里刁仆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哼道:“动不动便拍人头,这是什么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