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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宁安帝登基,李澈以世子之尊受封皇太子,就搬去了东宫。太子之位空闲已久,东宫也闲置荒芜了几十年,直到李澈住进来,才开始有了点热闹的人气。
跟着李澈搬出安王府的,住去东宫的,还有新皇唯一的义女,七公主叶熙。
叶熙住的院子,是东宫最大的东院,有小片林木,方便她习武练剑。李澈的寝院则在西院,偏小但静雅细致,平时没有门客臣子来往求见时,他就一人在书房读书。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下朝之后,回绝所有拜访,匆匆回到书房,在浩瀚的笔墨之间,寻找醉成烂泥一般的李长舟。
周榭泉有他的办法,见过皇上之后,李长舟就从冷冰冰的掖庭放出来,押到了东宫。东宫的戒备少有的紧张,暗鹰卫也加了人手。但李长舟自醒来之后的这副德行,根本构不成逃跑的可能性,士兵来来回回好几队,十二个时辰围着东宫东西南北四面巡视,着实浪费人力物力。
一滩烂泥安静的躺在角落,黑发披散一地,衣襟半开,腰带松垮,听见动静,细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朦胧的双眸。
李澈示意小厮去做碗醒酒汤端来。
借酒消愁,连着三个月都是半醉不醉的如此模样。
“阿澈回来了……”李长舟晃晃悠悠扶着桌子腿坐起来,指了指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空酒坛子,面庞和鼻尖因宿醉通红,“酒,喝完了,我还要。”
“没了,”李澈真怕这人喝酒喝死了,每天十好几坛子是要把烈酒当水喝吗?
李长舟生气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你欺负我,你是坏人。”
李澈不跟醉人一般见识,蹲下把李长舟连拉带扶,挪到了木椅上,此时丫鬟端来了冷热正合适的醒酒汤,他没理会李长舟的抗拒,满满一碗灌了下去。
“苦死了……”李长舟抱怨,泛红的小脸写满了无辜。他现在武功可好了,岱珏都夸他枪法学的好。但他不还手,他胸怀宽广,让着阿澈,谁让现在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清醒了吗?”
“我没醉,”李长舟理了理头发,“我倒是想醉,却是酒量太好,怎么也喝不醉。”
他回皇城已经三个月了,喝了成百上千的酒,却是一刻钟也没醉过。
李澈搬了个椅子,和李长舟隔着书案而坐,“你带来的兵,没回宿州。”
“是吗?”李长舟每天听李澈念叨,让他忘记过去,朝堂之上的事,几乎不与他说起。
但李澈不说,不代表那些门阀贵臣会放过他,英王府只剩下他一个活人,谋反之罪,罪无恕,不得着他参参谁?
与武将当牛做马还出力不讨好不同,大周对文官向来宽容,尤其是言官。从太-祖朝传下来的规矩,就算在朝上吵翻了天,皇帝气得七窍流血,也得好脾气的受着,美其名曰忠言逆耳。
虽然御史台清流直臣较多,但也有几个门阀硬塞进去的关系户,浑水摸鱼,想把他这个世子,连同英王府一起处理干净。
难为李澈,为他挡了多少不怀好意和刀光剑影。
“昨夜前,他们还在郊外驻扎。一夜之间,三千人统统不见了。向西北的几条要道,都未有行军过关的来报,你们来时走的林中旧路,也没有西北军的踪迹。”
“嗯,”李长舟拾起桌上的狼毫,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转笔,“所以呢?”
李澈见李长舟在听热闹,一点也不在意西北军三千兵将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诡异之事。今早朝上炸了锅,连内阁一向在英王之事上中庸的几个老臣,都吓得瑟瑟发抖,主张直接拿李长舟入刑部问造反之罪。
是他以东宫清誉作保,保证李长舟三个月来一直乖乖呆在东宫,期间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才求了父皇下令让暗鹰先行查明,再做定夺。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见到你之后,让就让林越带兵后撤百里,驻扎原地,之后我就随你回了皇城。我出没出过皇城,你知道的吧,”李长舟继续优哉游哉的转笔。
“是你让那只鸟带的信,”李澈那日看见大鸟飞走,他知道西北军中驯养海东青之说,日行万里,在西北草原传递军情。
李长舟笑了笑,李澈聪明又敏锐,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却猜不出。要是猜出他把信送给了谁,也就知道西北军先锋营三千精兵的去处,大概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他套话了。
“暗鹰若是查出来……”
“他们查不出来,”李长舟有这个自信,他在信里与岱珏几句话点明了局势,岱珏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人离开,首当其冲会避着暗鹰卫。
暗鹰卫和门阀那帮人,以为西北军后撤一定往北,设下重重围杀陷阱,却不想他让岱珏把人往南带,反其道而行。
西北军先锋营的本事,远远不止打仗一门,在西北草原上和鞑靼铁骑你追我杀多年,他们最擅长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