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岚居之不疑,将玉璜置于案几,推至他身前:“你说得不错,此物你能处置妥当否?”
端详眼前之物,纪白果些许怔然,沉默片刻,深思:既然是先秦之物,法力深泽,于那花或许有些用处,只是此物留于家中终究还是个祸端。
“既是蕴藏法力,你们未能有驱使之法?”
纪伯岚摇头:“许是我与云霖天赋尚浅,不足以驱使它。”
忽而,他抬眸睨视纪白果:“白果,老夫不知你因何而来,但知晓你就是老夫的孩儿,只是已非不谙世事的少年,此物或许有助于你,如何处置皆由你。”
他拿起玉璜交于纪白果手中,握紧。
纪白果惊于父亲竟如此通透,捏着手中之物,心底却是重有千斤。
“父亲……”平日里的称呼已不足以表示他对纪伯岚的敬重与佩服。
纪伯岚捋了捋胡须,轻叹:“倒斗总会遇上各种光怪陆离之事,老夫虽诧异于此,可世间百态,总归是有些奇特之处。”
昏暗烛光中,床榻旁那株生机勃勃的龙爪兰却在雷电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煞是惹眼。
纪伯岚好似无意间瞥见那花儿,眼里泛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话锋一转,像是在赞叹:“这株花很是鲜活。”
纪白果愣怔片刻,闻言下意识望向那花儿,耐住性子未上前将她藏起。
默了默,他才出言解释:“这花啊,之前去往码头见她生在河岸,悦目得很,就挖了来。”
“那倒是有缘。”
“是啊……”
纪白果原想含糊而过,却听自家老爹又道:“这香炉……甚是眼熟,莫不是……”
“是。”他从未想过老爹神思敏捷如斯,也知自己糊弄不了纪伯岚,只得和盘托出,“是清微观供奉三清祖师的香炉。”
谈及此,外间蓦地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纪伯岚神色些许僵硬,抬眼盯着床榻那旁,默不作声,似在等谁开口。
“爹?”纪白果深知自己闯了大祸,但自始自终未有后悔。
花颜兮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原本和睦的气氛,在提及自身时却瞬间转变,又听闻所栖身的炉子出自于清微观,顿感事不简单。
本想再静观其变,可纪伯岚洞若观火的眼神,使得她一阵毛骨悚然,花枝都不禁颤了颤。
几阵雷电之后,纪伯岚终是说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他依旧注视着床榻。
“爹,您想知晓什么?”纪白果面上虽还安之若素,然内心却是有些忐忑难安。
纪伯岚侧目瞪他一眼,不语。
花颜兮明白他在等自己开口,瞧了瞧欲想为她辩解的纪白果,思虑一番,道:“纪……纪老先生,您真见多识广,啥都逃不过您的慧眼。”
“倒是会说话。”
“她惯会拍马屁……”
纪伯岚转头看他:“说得比你好听。”
一时间,纪白果哑然无言。
“纪老先生,纪道长……”霎时,花颜兮顿感失言。
“纪道长?”纪伯岚好整以暇地望向闲嗑胡豆的纪白果,“出家了?”
纪白果一愣,心底隐隐作痛,垂眸怔愣地盯着手里的玉璜,而后点头:“嗯,做了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好啊……”纪伯岚叹了叹,瞟了眼交于他手的玉璜,随之又好似不在意地抓了些胡豆,转向花颜兮,道,“说说你俩一道士一花妖,怎就成一条道上的了?”
“爹,这还是我来讲……”
纪伯岚抬手打断:“休要糊弄我。姑娘,老夫听你讲。”
“啊……?”花颜兮些微怔忪,瞅瞅略显无奈的纪白果,稍稍思索,最终一五一十地将事之来龙去脉交代了。
纪伯岚听评书似的,时不时喝口水、吃颗胡豆,听得津津有味。
一番终了,他将余下的胡豆置于案几之上,拍拍手,感叹:“你们所遇怪诞诡奇,较之老夫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纪老先生不觉可怖?”
“老夫亲眼见你这花妖都不觉可怖,还怕那些非吾所遇之事?再者如此经历可比志怪奇闻有趣多了。”
“爹,听了我与她的经历,你就不想知晓我为何入得道门?”纪白果虽面容含笑,却隐隐透出些悲恸。
纪伯岚愣然,笑颜有丝僵硬,看向他神色哀默的眼底,好似感知到某事,最终摇摇头。
“不了,晓得那么多做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你所做之事,如何逃都没用。”
花颜兮有所动容,闲暇时,她窥探过纪白果,那些悲惨往事历历在目,怎样皆挥之不去。
“纪老先生……”她多想帮他们一把,可此时自己却也是自身难保,斟酌良久,仍不知该如何说。
“您真就不想了解自己的命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