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时候,他只是呆在普谬里宫的圆穹顶大厅中,坐在象征吸血鬼王权的王座上,静静地看着光线从穹顶泻下。
这个俊美的黑发吸血鬼已经静静的坐在那张椅子上几百年了,像是已经死去了很久。宛如一座献祭神明的,美轮美奂的雕像,除了必要的进食和无法被替代的工作,其他时间他都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光线的变化。
光,在很多神话故事中都是希望的代名词,无论什么东西在光线下都美不胜收,他的视力能看到光线中细小的灰尘,它们飞舞在空中,飞舞在空中交织着的,情感关系的线中。
这是他的能力,能看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连线,杂乱的线条交织在空中,他看到守卫们对长老们的绝对的忠诚,看到亚历克和简之间比其他人深刻的多的家人的羁绊,看到阿罗和苏尔比西亚之间双向的热烈爱情——令人羡慕的,美好的,象征爱情的线。
他曾经也有的热烈,而美好的爱情。
他的狄黛米,热情勇敢的狄黛米,带走了他的灵魂和一生的快乐。
即使她的离去已经过了整整一千年,他也可以轻易记起爱人的眉眼,她有着和阿罗一样鸦羽一般漆黑的发,琥珀色的眼睛,永远桀骜不驯的笑容,她是腓尼基最强的女战士。
他常常凝视自己的右手,有无数条线从他身上衍生出去,只有属于狄黛米的这条,空荡荡的,灰白的线条在距离他不远的半空断裂。
他常常幻想有一天,这条线有一天能在光线下延伸,延伸,不再空空荡荡……
大概是看着那条灰白的线太久,阳光撒上象征伴侣的线,为那条线点缀上了金色,和照进穹顶的阳光融为一体,延伸向外。
男人僵硬的动了下,缓慢的——比大多数人类都缓慢的速度——站了起来,慢慢的挪动到了窗边,顺着光延伸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多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他的脸僵硬的可怕,忽然间,这张僵硬的脸缓慢的,缓慢的,鲜活了起来。
像是死去的身体被重新注入新鲜的血液,他的心脏得以重新跳动。
*
赫萝其实非常喜欢沃特拉,这点从她突然变的明亮的碧绿眼睛中就可以看出来。她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去看这座中世纪古城,黄色的墙,红色的屋顶,古老的街道和热烈的阳光。
前两年她和父亲有来过这里度假,她的姑姑琼住在这,在正对着普谬里宫的黄金位子开了一家冰淇淋店,过着安逸悠闲的日子。
这里的晴天比罗马还多,常年阳光灿烂,气候干燥。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一万多人的小城,没有人会知道——
“34分。”驾驶座上的狄黛米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我都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沃特拉的高中肯要你,那是上帝的恩赐。”
——没有人会知道她糟糕的学习成绩。
狄黛米是她的长姐——虽然她们长的一点也不像——同时也是她的监护人,这个年轻的女性带着个青春期少女生活,简直操碎了心。
罗马稍微好点的高中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入学,最后在狄黛米的运作下,才勉强让沃特拉中学同意她的入学,至此,在接下来的四年,她将寄住在姑姑家,完成在沃特拉中学的学业——如果能再考个大学,狄黛米一定会感动到流泪。
*
吉普车在中心广场停下了,赫萝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店门口的黑发女人,她开心的推开车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那样扑倒对方怀里。
“琼姑姑!”赫萝还是个小姑娘,只到琼的肩膀处,她亲昵的踮起脚尖蹭了蹭女人的面颊。
琼是个典型的意大利美人,即使年轻不在,但是风韵犹存,走在路上也会被年轻人搭讪的程度。她没有孩子,把兄长的两个孩子视作己出,尤其是对更年幼的赫萝,简直是极尽宠爱。
看到小姑娘扑过来,她顺手抱着她转了一圈,摸了摸侄女柔软的发顶,顺手帮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白色长发。
“沃特拉欢迎你们,赫萝,还有亲爱的……”她的视线转向驾驶座,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性从吉普车高高的驾驶位跳了下来,帅气的雷朋眼镜遮住了她的面容,工字背心包裹着她紧实修长的身躯,迷彩裤扎进军靴中,军靴落在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广场上不少人的目光。
“……狄黛米。”琼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似乎有另一个男性的声音落入耳中。
狄黛米疑惑的扬起下巴,眯着眼去看刺眼的阳光下的普谬里宫高塔,她像一只警戒的鹰,直勾勾的盯着高塔上黑洞洞的窗口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错觉吗?总觉得有别人在叫她。
她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和事上,狄黛米已经好些年没见过琼了,自从琼搬到沃特拉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大步上前重重的给了姑姑一个拥抱,“好久不见,琼。”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就交给你了。”说这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