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陈匪照虽没喝多少,但因着春渡,一路神情恍惚,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直到木门被轻轻合上,在房间里点上灯,她才意识到裴昭还没回来。
于是连忙出去问。
却又见到春渡,相比于她,他倒自然,温声说洛玉秋也不在,两人该是一同出去了。
“要我出去找吗?师傅。”
他这样叫她,陈匪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回到房中锁上门,晕乎乎地做了一晚上的梦。
不记得梦见什么,但隔日一大早起来,见裴昭已经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和一人约好了今日要出门,不过还没到时间,到外面走走,打发时间。
*
印象中南阳要比大宛繁华许多,该是重重似画,但今日陈匪照走在街上,天是淡青色的,城里不光冷清,还有些败落。
百姓们面黄肌瘦,沉默寡言,有好几人坐在街边,手里捧着包药粉,狼吞虎咽。
是那....阿芙蓉吗.....
陈匪照心一紧,走过去,闻到熟悉的异香。
“从哪儿买的?”她问。
那几人答不上来,其中一人只会对着她傻笑。他穿着件白衫,又脏又旧,袖子那儿有几个洞,像被老鼠啃过似的,露出皱巴巴的皮肤。
陈匪照想,怪不得南阳会破败。
“是谁卖给你们阿芙蓉的?”她往前一步。
“哈哈.....”对方半张着嘴,唾液往下淌,双眼无神。
他握住陈匪照的手臂,很冰,像没有血肉似的,只剩一层皮。
“药....药房....”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刻钟后陈匪照出现在一间药房前。
一连走过两条街,处处冷清,这儿倒站了不少人。
这是在买什么?她询问旁人,对方却支支吾吾,神色慌张地将她推开。
而她也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异香,继而确定心中的那个猜测。
她不敢问,不敢深究,怕被巨大的愧疚感所淹没。
难道真是报应吗,居然是透过药房来售卖毒物。
上次在苗疆,陈匪照记起自己曾和一人对坐,对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完全被控制心神。而在南阳,在那间售有“青棠”的药铺里,她想起谢致,从而也记得那人是他,是他让她做出阿芙蓉。
可对错难辨,即便是被控制着,她也犯了错。
心神动荡,她刚要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一人声音。
“是你?”
半丈外站着两人,一个年纪很小,才十二三岁,一个则三十出头,两人似乎在拉扯,面上表情都不怎么好。其中年轻的那位先注意到陈匪照,错愕地望过来,于是年长的那位也跟着看过来,“你是谁?”
而她这一眼,让陈匪照想起对方是谁。
——是她十七岁女扮男装,去私塾当教书先生时,一个叫子峰的学生的母亲。
而子峰她妹妹身上发生的事,也是让陈匪照走上学医这条路的契机。
她百感交集地望着那女人,对方却面露疑惑。
怎么回事,她不记得她了吗?
这时,那十几岁的小姑娘甩开她娘,急走过来。
“陈先生!”她那样叫她。
陈匪照后退一步。
此时她已经意识到,对方该是子峰的妹妹。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陈匪照在事发后没敢去再见她,害怕对方会埋怨她当年所为,故而面露慌张,扔下句“你认错人了”,转身就要走!
“先生留步,”那小姑娘却拉住她,“请你和我娘说,我没病。”
“什、什么?”
“够了,你还要疯到什么地步,我已经让大夫给你开药了,别在这丢人现眼!”女人也走过来,拽住自己的女儿。
陈匪照听得茫然,“得的什么病?”
三人在药房门口站着,旁人频频望来,女人更觉丢脸,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你这疯子快和我回家!还嫌不够丢脸吗?”
“别动手,”陈匪照想去拉开她,但想到自己当年的冲动,忍了下来,望向对面女孩,“你还记得我?发生什么事了?”
“请你和我娘说,我没病,”女孩还是那句话,伸出手腕,“你会看病是吗?当年你一眼就看出来那人是庸医,现在,我能让你再救我一次吗?”
“什么......”陈匪照还是没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正要替她把脉,却被另一只手打落。
啪!
“你这人又在多管什么闲事,”女人呵斥,“我女儿近日得了疯病,只是在胡言乱语!”
“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女人在这时迟疑,眼睛瞟向周围,见到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