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听道,“你嫁给谢恒后,在谢家过得很不开心,想要和离,但那谢恒怎么都不肯,把你锁在家里。于是你让我准备一口棺材,说你会吃下一种假死的药,彻底离开他。”
“我答应了,甚至准备好你的骨灰,把你接出谢家,将你送回你的家乡平岭。本以为你会重新开始生活,也没再来打扰你。可原来,你是发生意外了吗?”
原来平岭是她的家乡。
裴诃问,“你怎么不去探望我?”
“这个.....”包打听僵住。
“你不会是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裴诃目光一扫,看向包打听身上的伤痕,“我不介意多添几道。”
“小大夫你怎么能和那谢恒一样粗暴....”
“别废话。”
“我....我喜欢赌钱,一不小心输了几盘,欠了些银子......”
裴诃眯起眼来。
“那赌坊又是谢家所有的....谢致就找到我,说可以一笔勾销,但我不能再去平岭找你。”
谢致——又一次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裴诃问,“谢家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一个历经百年的大家族,家里有几人都入朝为官,位至太仆,私底下经营赌坊,炼制秘药。”
“谢致.....他是怎样的人?”
“现任家主,性格和谢恒差不多,都挺....蛮不讲理又高高在上的。哦,他这人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碰一下就要对方命的那种厌恶。”
什么破毛病,裴诃没放在心上,只问,“那假死的药会让我失忆?”
“嗯。”
“可谢恒为何也同样失忆了。”
“那是因为.....”
刚要说出来,又被裴诃伸手阻拦,“算了,不想知道他的事,总之是我婚后生活得很不愉快,假死出逃对吧?”
包打听点头。
“什么破事.....”裴诃嘀咕。
“我也觉得,当时就劝小大夫你别嫁给他。”
她是小地方的平凡姑娘,虽有一身彪悍的医术,但谢恒是高门弟子,长久生活必出矛盾。
裴诃问,“我要嫁人那会你没拦着?”
“你太爱他。”
......这话里其中一个字,让裴诃今夜第二次脸色涨红,“别胡说。”
“我没呀,那谢恒虽是个痴情种,但脾气太差,又不会哄人,你们二人背景相差太大,他家又有那么多人,你自由自在惯了,肯定不习惯。”
“别再说他,”裴诃听不得这些话,在她看来根本和谢恒就是陌生人,“小大夫”是她的前尘,“裴诃”才是她的今生。
“言归正传,你帮我查查有没有这种能起死回生的蛊。”
包打听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裴诃如今这脉象,那蛊若真的存在,解了蛊后她不就活不了了?
可这时门被打开,仅存的那盏灯笼灭去——裴诃走出去了。
茫茫然空落落一片。
包打听喃喃,“劝你别碰情爱,偏偏不听,现在倒好....折腾成这样。”
他虽做过错事,但到底是故人的朋友,这个忙.....自是会尽全力。
*
出了棺材店,裴诃四处晃荡,途径一家大门半开的药材铺,见里面灯光大明,有个少年在做偷鸡摸狗的事。
春渡,当真要为她找药啊.....
裴诃想进去,可刚要敲门,记起她身上这病来。
那蛊若真存在,她必然要将它解了,届时将再无生机。春渡便不会再见到她。
他会难过吗?
裴诃一垂眼,自己反倒难过起来。
其实当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对方很合眼缘——她喜欢这种长得好、性子又乖的人。
本来庆幸自己不知前尘,想着顺从心中的声音,解决完谢恒后找了个地方,睡个再不会醒来的觉。
不会和人有瓜葛,也不会被人记得。
可短短几日,她认识了裴昭、春渡和包打听。
像是那些本该被遗忘的前尘,又追了上来,将她缠住,迫令她旧事重温。
这实在不是裴诃所希望的。
长夜街头,她站在药材铺门口想心思。春渡回头,看到了月光中陈匪照那张渺茫的脸。
以前是圆的,会抱怨脸上挂肉,说是要尖尖的才好看,皮骨贴合,再配上一双清水眼,好看极了。
她还怕晒太阳,每次出诊都裹得严实,巴不得那些病人能让她夜间到访。
时隔多年,陈匪照如今是白得跟一块玉似的,脸也尖了,可一双眼里却似是有着千万重山水,和春渡对视,像是把他装进去了,又好像没有。
他失去陈匪照了吗?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