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间。
他永远属于陆书予。
陆绮凝两年前曾在她阿娘的嫁妆箱笼里翻到过一本《密册》,里面写了这样三个字:不可控。
她不敢让她阿娘发现,又偷偷把《密册》放回原位,那三字渐渐被她抛之脑后。
原本她身子绷着,想把杜鹃香往外推,可渐渐她身子却放松下来,这感觉不可控。
若换个人来吻她,大抵也会这样罢。
陆绮凝不知道,但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被别人随意拿捏之感,只想快点脱离,她内杉衣袖缀了暗袋,旁人无法察觉,里头装的是玉凉针。
她的暗器。
上好的玉精琢而成,玉凉不喜温,炽感交错,便减少人的痛感,她手掌向上,那针便落在南珵臂膀上。
伤口不深不浅,陆绮凝用了力,南珵没躲,这针便没落在南珵衣袖里,他稍稍停顿,陆绮凝便脱离禁锢。
她闭眼,深呼一口气再抬眼皮,硬生生把想指着人破口大骂之语憋回去,言指人不礼貌也;倾口大骂泼脏也,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些,毕竟她伤了南珵,两清。
陆绮凝嫣唇如凉水,毫无温意,只语调听着平静,一字一句道:“劳烦太子殿下出去,让侍卫找大夫。”
一根针而已,南珵眉间微拧,转瞬即散,身处皇宫,他父皇母后只他一个孩子,出生便是太子,世人皆觉顺风顺水,恰恰相反。
人之有常言:人活百年少之又少,多数只过花甲之年,顺遂一生可显寻常人家,绝不会出现在帝王之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父皇言行再盛,他亦不可顺遂,百年之后,无人可再帮他百年。
顺则制逆,逆则迎难直上,帝王之子顺遂,便是弃一朝百姓于不顾,是以小伤可以忽略不计。
南珵还坐在书案里侧,他没偏头瞧伤口,直直抬眸带着笑意瞧着这姑娘,他不怪陆书予不喜他,于这姑娘而言,他跟以貌取人的登徒子无二。
他也不怪自己情难遮,这事若能藏得住,便是虚假欢喜,陆书予不是那密不透风的窗,只是眼下不喜他而已。
他一定会让陆书予敞开心扉的,君无戏言,何况他的阿予甚是关心他,让他找人去请大夫,这何尝不失另一种关心。
南珵低声道:“晚膳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郎君。”说完,他起身出去。
这书房陆绮凝也不想待,在南珵离开一会儿,坐在春景堂外的美人靠上,吩咐人给她把投壶的物什放置一旁,她手搭着美人靠背,下巴支在手上,有一没一玩着投壶。
她在都城也有诸如此类百般无聊之时,尚可寻他门之女一同玩,只可惜,她不能与那些个女子深交,毕竟她再过一年便离开南祈朝,回北冥朝。
她怕受不得离别之苦,与众女子只言泛泛。
忽而寒风掠过,拂落院中那棵树上一朵绒花,恰顺着陆绮凝后抻手腕,想把箭丢出去之时,跌落在她蝶翅蓝马面裙上。
这是条灰蓝色的马面,上头金线走着蝴蝶,宫灯摇曳,既明灿灿又不失清爽,忽而落了一朵梨花,翩蝶展翅,比翼伴月,影舞绕梨。
是朵绒梨花,皎洁栩栩,她刚从书房出来便注意到这一树绒花,叹道一句:“忽如春常盛,一树簇万花。”
这些绒花是江南绣娘手艺活,当真是不错,陆绮凝下巴搭着手背,望着它们,心生怜悯:“日日无雨,祈朝阳,盼明月。”不然它们只能被淋透。
陆绮凝话音刚落,阴沉沉的风频频徜徉在她发梢,闻晴从春景堂内给她拿了件厚重斗篷,道:“姑娘莫着了寒。”
陆绮凝朝后摆手,示意闻晴放心,打趣道:“哪就这么娇气了。”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小灾小痛人之常情,食五谷焉有无灾无痛之理,只晚上睡着忒难受了些,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
以往每每她感冒,白日里她阿爹陪着,晚间她阿娘陪着,今年无人可陪,往后她想都不敢想该如何。
“姑娘不娇气,快些进屋用膳罢。”闻晴在她身后哄劝道,她太知晓自家姑娘生病难受模样了,吃不下睡不着的。
她转身进屋之际,瞥到了刚在中庭换了身松石色圆领袍,穿过月洞门往她这厢走的少年郎,她侧眸落了目光在那一树绒花上,转身先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