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仍旧是窒息。鼻尖轻痒,似乎能闻到丝丝酒气。
方九曜!
栗初缇一惊,心神归位,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圈在猪笼中,沉在水底。周围一片朦胧,前方不远处不知名的水草悠悠摇曳,带着杂质的河水弥漫在她的周围,稍有异动,便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更加地侵袭她。栗初缇瞬间有些惊慌,逃出了方九曜的魔爪,这又是哪一处险境。她屏住呼吸,伸手去撕扯笼框,却发现无济于事。想要徒手逃出去显然不可能,若是有工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她慌乱地在身上摸索,企图发现什么可用之物,可心里却知希望渺茫。一颗心仿若沉入冰川,比四周浸漫的河水还凉。这暗无天日的河底,难道竟是她的归寂之处?思量间,突然摸到一处棱角坚硬之物。是玄奇的飞镖!她突然想起。那时从玄奇处讨来,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明知飞镖在此出现事有蹊跷,但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分析原因。她迅速取出飞镖开始切割笼框,一边切割,一边在心底计算着还能撑多久。时间不多,她不得不加快速度。
“砰”地一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水波荡漾,搅乱了河底世界。她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另一个猪笼被扔了下来,里面隐约关着一名男子。她手上不停,待笼子靠近,发现那人竟是穷极。穷极也在拼命挣扎,可惜同样无济于事。栗初缇瞬间明白她回到了明州翁山的梦里,富家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将她和穷极审做败坏世风的男女一起浸猪笼。这样愚昧封建的所作所为岂能让它大行其道。人命关天,不可不争!赢便活下来,输便丢命。
栗初缇看着被割了一半笼框,心一横,抬手便向飞镖劈去,鲜血瞬间混合着河水弥散开,顷刻稀释后露出已然断裂的笼框。她顾不上扔在汩汩冒血的手,使劲掰断笼框,钻了出去,随后捡起落在淤泥里的飞镖,双臂奋力一划,双腿一蹬,身体向上而去。脑袋蓦然冒出水面,她大口地换气,待深吸了一口气后又一个闭气,蓦地下沉去救穷极。
孟夏傍晚的河边,徐徐清风吹散了闷热,可富玉的心却感受不到半分清凉。她绝望地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只留她一人,孤独得像是被抛弃的孩子。现世总是现实的,活在里面的人也不得不如此。纯净自然的除了初生的婴儿便只有零星的几人,屈指可数,散落尘世犹如隐入尘烟,再难寻觅。她能遇上灵魂相契的穷极是多么不容易,却要被世俗的条条框框生生拆散。她深刻地体会到做人之难反倒不在自己,而在于外人。为什么不能活得简单点!她仰起头,无语地望着苍天。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火红的云朵朵向天边飘远。璀璨人间,光明无限,却不能照拂人人。而此刻的她就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她的亲爹已经在着手为她筹办婚事,对方自然是大户人家,外貌人品在家世财富面前不值一提,他要的是风光,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光鲜亮丽的筹码。身在此时此地,他对女儿的宠爱又能有几分真。
“穷郎,栗姑娘,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们。”富玉神情麻木地呢喃着向河心走去。她要和她的穷郎去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那里没有身份背景,没有权力纷争,只有人,简单淳朴的人,她和他,他们,过着简单的生活。河水没过了她的胸前,眼看着就要没到脖子,河心突然掀起波浪,富玉一惊,定睛看去,只见栗初缇紧紧地抓着穷极冒出了水面。
“穷郎。”一股鲜活之气顿然入心,五感回归,富玉瞬间活了过来。她忙上前去接应,和栗初缇两人将迷糊的穷极拖了上岸。
“玉儿。”
“穷郎。”
穷极和富玉执手相看,神色动容。看着穷极的脸色一点点变好,富玉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肆地哭泣。穷极紧紧地抱着她,无语凝噎。一切言语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无言是最高的默契。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两人心中恣意弥漫。
栗初缇累倒在地,看着身旁紧紧相拥的两人,不禁欣慰地笑了。人间有情,终成眷属最动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栗姑娘,谢谢你。”富玉发泄完擦去泪水,无比真挚地看着栗初缇,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一侧手掌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衫,“呀,你受伤了。”她忙起身,掏出手绢欲为她包扎,却发现手绢早已湿透。
富玉:“怎么办?”她一时间惊慌失措,急得又要落泪。
栗初缇看了眼手掌,忍着痛,笑着安抚道:“小伤,不碍事。”随后看向穷极担忧道:“此地民智未开,食古不化。穷兄,你若留在这里,只怕还会出事,倒不如远离是非之地,从头开始。”
穷极和富玉面面相觑。他们不是不清楚事态的严重,走生留死,显而易见。可这里毕竟是生养他们多年的故乡。
“那你呢?”穷极虚弱地看着她。他知道栗初缇有些不同,他和她被关多日,可谓是患难与共。起先,他为她的伤担心不已,好在没过几天便痊愈了。一颗心刚要放下,却又发现她一直昏迷不醒,观察数日后,又见她脸色红润不似生病,像是睡着了一般。这一睡,便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