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榴看着,就总觉是面对父亲,不免心虚起来,于是先发制人道,“又不是我要的!”
程昱面容微动,唇角带出一抹冷笑。
海榴更加心虚,又道:“我并没和京中世家多有来往,和太子殿下熟识,也完全是机缘巧合。而且以前,我也并未收过他什么礼物,也没特意总去见他。”
程昱偏头,显见是很厌嫌海榴,且极为鄙视。
海榴看得一下子又火了。
“太子殿下,并不在我父亲叮咛的名单里面。”
海榴回京虽很仓促,海将军当时也忙于备战。但是,等确认了海榴要回京而不是去明州,就和熟知京里的幕僚整理了各世家情形,又细细分类,告知海榴,哪些人可以交好,哪些人莫要理会。
海将军原本并没打算带女儿回京,因而倒得从头说起,很是费了些口舌。
并叮咛海榴,他海良隆,能得严帝信赖,情分只是其次,主要是因为,严帝知道,他是个大公无私为君为国的,且最厌烦与权贵们交际,并没什么盟友私下往来。
而海榴,年岁幼小,若是刻意不与人来往,倒显得太有城府。所以,若是京中宴请,她只管去,只不过,莫要真的与有些家族官员的家眷们亲善密切起来。
那个重点交代过的名单里,并无隔壁忠义公府,也无太子纪玄祉。
因为忠义公府小姐虽为太子妃,忠义公府却是无权无势,毫无根基,不在世家权贵之列。
而太子,海将军倒是大意了。他当初是想着,太子年岁已大,且已定下太子妃。即便是再选人入宫。严帝,也不会让他海良隆的女儿进宫做妾的。
侧妃也不可能。
海榴回想了一遍当日父亲所嘱,顿觉胆气壮起来。
她虽因着某些曲里拐弯的细微心态,隐瞒了和隔壁林禾依的密切来往,却勉强可以当做她就是以为此事无关紧要。
于是,海榴扬声道:“等我爹爹回来,我自然会与他商量此事。无需你多管!”
程昱脸上,却一直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嘲讽。
他等海榴不吭声了,才开了口。
“事已至此,我不妨坦白告知。将军曾与我说过,绝对不欲你嫁入东宫。即便是要对抗圣意,或者就算真是棒打鸳鸯,也在所不惜。”
“你胡说什么!”
海榴气到脸上涨红。
“谁要嫁入东宫!我也不妨坦白告知你,我同前太子妃,情同姐妹,是因为她,才与太子多有来往。太子也是因此,才多有照顾于我。你莫脏了心,胡乱攀扯!你当谁都和你娘一样……”
“海!榴!”
程昱一把抓住海榴的手腕,用力之大,让海榴瞬间皱了眉。
其实海榴已经住了嘴。因为有些话,她还真的说不出。
不过她是逆反的性子,被抓疼了,反倒又扬声道:
“谁让你先胡说八道!”
“哼……”程昱嗤笑,脸上也泛起恼怒红意。
“我胡说八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当真是毫无所查吗?”
“你真当,他是当你做妹妹,才对你嘘寒问暖!”
说罢,程昱把手拿开,却顺势将海榴往后推了一把,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海榴被推的倒后了好几步,气得恨不能再上去抽他几鞭子。这次,哪怕他手上流多少血,也不管。
只可惜她身体还比较虚弱,扬起鞭子的力气倒是有,只怕软绵绵如跳舞,徒惹他笑话。
……
登记好东宫送来的箱笼箧笥,海榴回到神武院,又想起程昱的话。
纪玄祉虽在马车上说过那些奇怪的话,但是海榴是觉得,他只不过是因为放不下林禾依,不想娶别人,因而想出娶海榴的计策。毕竟海榴,早些年就曾说过,以后要一辈子不嫁,陪着父亲海将军。
可是,程昱那般说……
是他想岔了,还是……
海榴心中烦恼起来。
她连纪玄祉新选太子妃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真的对自己起了念头。
这不可能。也不行!
不过……
想起梦里父亲被关入皇宫里的水牢,海榴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一个主意。
若是她成了太子妃,那便与宫里纪家是一家人。
那些对父亲的叛国诬陷,就成了无根之水。而且,即便是真的有所误会,她在宫中,岂不是可以保全父亲,不用像梦中一般,担惊受怕。
这念头一瞬间点亮,又一瞬间沉落水底。
若是纪玄祉,真只是找个挡箭牌,她还可以考虑。可若是有了那么一星半点心思,她再同意,又如何对得起依依姐姐。
因海榴惊魂未定,这两日在喝安魂汤,夜里就睡得极为踏实,半点儿梦也未做。
醒来,脑中空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