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少女孱弱得如春日冰河,将沉将化,虞洄拧起了眉,他实在是不知,剑峰内还有这般弱的。
没本事到连自己的山头都被旁人夺了去。
那绯衣弟子也确实没说错,十七岁的筑基初期,这位小师妹的确废物。
近日来青云墟频繁动荡,三门主阚夷光要出关了,长老院这才想起扶桑仙山内,还有一个备受欺凌的三门主亲传弟子。
这才让虞洄唱红脸,他们唱白脸,搭伙起来将人救下。
否则真要闹出大事。
阿禅的处境也怨不得旁人,那位绯衣弟子说得没错,修界慕强,实力与你拥有的地位不匹对时,便会引得民愤,阿禅剑道天赋不好,又没有别的一技之长。
长老院就算有心维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日子久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祈求着阚夷光能早日出关,将她带回青云墟去。
“你住在何处?”虞洄淡淡开口。
施禅根据阿禅的记忆回答:“毓灵剑峰山脚的弟子舍院。”
夜景斑驳欲浓,暮色余白的天上挂着零散的星,杳杳桃花沐浴在月色中。
长阶尤未尽,渐隐入深山。
虞洄召回玉笛,打量这一片寂无之地,垂首问她:“就在这儿?”
放着主峰的山头不住,被人遣来这寂无之所,啧,真可怜。
“嗯,还在前面些。”
毓灵剑峰的山脚舍院,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个偏远的山坳,离各峰都更为偏远,虞洄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雪原里那处凄凉的屋舍。
院子围上竹篱笆,野蔷薇蔓藤爬篱,开出几朵洁白小花,院落洒下月光,拥着一池春水的静谧感。
霜雪之下,山坳里的那间木屋显得孤寂,地面也铺上薄薄的白,鎏玉撑着伞站在雪中,她四处张望,眼底全是焦急。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看见雪平面处,虞洄怀里抱着的那抹烟青色身影,鎏玉才如同吃下定心丸一般,她撑伞跑去接施禅。
看见自家小姐浑身是伤,她潸然泪下,清秀的小脸哭得皱起一团:“小……小姐,你流了好多血,这是抽骨鞭的伤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死手?”
“是不是那个叫苏玉的?他平日就一副小人做派,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等青云真人出关了,我定要参他一本。”
施禅偏头便看见那张皱成肉包似的小脸,泪痕顺着下巴流下,她忍着周身的痛,开口轻声安慰:
“鎏玉别哭了,我还死不了。”
呜咽的哭声吵得人头疼,虞洄冷漠地拂了她一眼,声色颇有无奈:“你若再哭,你家小姐的伤也就不必医治了。”
“你可以直接替她收尸,以后每年的清明记得去她坟头多点两柱香。”
鎏玉:“……”
瞧,这人嘴多毒啊。
鎏玉又想:没错,小姐的伤要紧。
皎洁的雪原被猩红的血侵染,像落在地上的点点寒梅。
骇人的场景落入眼底。
鎏玉当真是被施禅周身的血迹冲昏了头脑,她这才发现送自家小姐回来的人是虞洄,她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当即抿住了嘴,抬手抹着眼泪,小声抽噎地让开路。
踮起脚尖用油纸伞遮去那些雪,滑稽得很。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师妹的仙侍看上去真蠢,难怪她也不聪明。
鎏玉踩着雪步伐不稳,一颠一颠地跑过去,拿下篱笆门上的锁,还体贴地为虞洄拉开了门,待那矜贵的少年踏雪而过后,鎏玉才掩好门跟了上去。
虞洄指尖冒出灵力,随即推开木门。
他斜睨了鎏玉一眼,仿佛在说“真蠢。”
见此,鎏玉施施然愣住原地,尴尬地摸摸鼻子,她刚才的动作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屋子不大甚至过于简朴,却胜在温馨,屋里支了张檀木书案,依墙靠着一排架几案,上面竹简书籍放得少,药罐子却多。
最里的那间屋子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应该是她那个患上痨病的凡人娘亲。
虞洄飘逸的衣襟无意打下架子上的药罐,鎏玉心道不好,忙飞身上前将罐子接住,并未闹出响动,她有惊无险地拍拍胸脯。
鎏玉踌躇了好一阵,才壮着胆子同虞洄小心翼翼地商量:
“虞少君,您看能不能动作轻些,夫人刚睡下,她若醒来看见小姐这副模样,怕是要忧心得整夜难眠了。”
后者眄视鎏玉一眼。
洞悉的目光让她打起退堂鼓,正欲改口,就听虞洄说了一句:“好。”
鎏玉想,他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虞洄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同她一个低贱仙侍的确没什么说头。
鎏玉回神时,虞洄已经将施禅安置在了榻上,被褥整齐平直地掩在她身上,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