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云天渐暗。
丁胖子带着的这支车队,已绝不可能在天黑前赶到附近有生人聚居的村镇,他们再往前走,还得经过很长一段荒无人烟的地界。
与其匆忙奔逃到天黑的时候,随意寻个角落安营扎寨,倒不如找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落脚,提早做些准备——丁胖子等几个车老板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是以他们在远离了那片倒着尸体的山林以后,就寻了当下这个有数间荒弃房屋的地界,选择在此地安营扎寨。
“女人去捡些柴禾回来,二三人结伴过去,莫要走出我们的视线!
男人把这几间屋子的墙壁、房顶,能修的都修一修,会编篱笆的留下来,拿木柴编几道篱笆门,当作这几间屋子的房门!”丁胖子停在房屋前,向接连跳下马车的众人吩咐了几句,安排过诸事以后,便领着几个车老板去拴好了各自的马车。
他常年跑江湖,确也有几分阅历。
虽然当下自己心神不宁,但面上并未表露出甚么来。
众人见他还能如此镇定,便都对他多了几分信服。
人们依着他的安排,三三两两地分散出去,各自去做活。先前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也寻了一个老婆婆做伴,两人就在几间废弃房屋附近的林子里捡拾树叶干柴。
老婆婆蹲在年轻妇人前头,埋头扒拉着草丛中的小树枝,她听到身后年轻妇人呵斥孩儿的言语声,笑着转回头去,与那妇人说道:“豆娘啊,我来捡柴禾就行了,你多分点心去,看着他们那边——丁胖子那些人,不是实诚人,说不定待会儿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咱们妇道人家还得跟男的在外头守夜吗?”
你多留心,他们那边要有甚么情况,咱们也好赶紧赶过去——不能叫他们落下咱们喽!”
迎着二人乞求的目光,丁胖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柴不够!”
你抱着孩子罢!
我帮你抱柴禾就行了!”
把孩子也给算上,还算是个东西吗?!”地上的老婆子又叫号起来。
咱们也回去罢!”
那胖子……就是这么安排的……
散落在破落房屋四周、捡拾着柴禾的人们,抱着一捆捆柴禾开始回转。
“婶娘帮我担着,我俩的都在这里……”豆娘一边紧张地言语着,一边侧过身子,给身后的老婶娘让出了一个位置,叫丁胖子能看到老婶娘担着的柴禾。
说着话,老婆子扭头指着围拢过来的那些男人们、女人们,更大声地哭叫了起来:“你们想想吧,你们想想吧,你们家里就没个老爹老娘,没个还在奶娃娃的媳妇吗?这车老大是要把人给欺负死啊,是要把咱们给欺负死!
柴够不够全靠他自己说了算,我们捡了这么多柴,他还说不够,你们捡的柴难道比我们多?
王八肏的缺德鬼啊……”
老妇人答应着,抱着一捆柴禾站起来,转身看着正吃力地把地上柴禾往怀中揽去的豆娘,眼神有些惊讶地道:“年轻人干活就是麻利嘞,豆娘你这捡的柴禾比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多多了!
她们也担着和我们差不多、比我们还更少的柴,便能进屋休息,凭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不够?!”
“婶娘……”豆娘下意识地想劝阻老婆婆,生怕对方把事情闹大了,得罪了这个车老大,反而把他们赶出车队,叫他们仨只能露宿在荒山野岭里。
丁胖子在几间破房子前升起了一堆火。
捡来的柴禾并不比前头那些人少。
那些人都被车老大准允进屋休息,她应该也能。
我们付了你那么多的银子,你还要使唤着我们给你干活。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拼命地刁难我们——”
“诶,好,好。”
“小声些,他往咱们这边看了!”
豆娘听过前头七八个妇人的议论声,看了看他们怀里抱着的柴禾,心里悄悄对比了一番,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人家车老大拿主意,怎么做,还不是看人家怎么安排?
说着话,那老妇人就把两捆柴禾用一根粗木棍挑起来,扛在自己肩上,对豆娘摆了摆手:“走走,咱们先在屋子里占个好位置去!”
围观人也纷纷皱眉,目光聚集在了丁胖子脸上。
得在屋子前头守夜哩……”
“真黑啊……”
她身旁的老婆子却猛地激动了起来:“不够?凭什么不够,为什么不够?!
“还好俺手脚快,捡了一大捆柴禾,今晚用不着守夜哩……”
豆娘见人们都往回走,她一手抱着自己的孩儿,一手欲要揽起自己捡拾的一堆柴禾,同时对前头的老妇人说道:“老婶娘,他们都回去了!
队列里,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也叫豆娘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谁捡来的柴最少,谁今晚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