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风沙很大，硝烟在空中被吹得断断续续，却又一直绵延至天际，鼓声震震，不间断得响着，沉闷又激烈。像是从心底传来的心跳声。
赵知雪紧握着长枪，鲜血从刃尖向下淌，一直浸到刀刃下的红缨里。她的手被风吹有些冷，四面传来的嘶吼声和冷兵器碰撞发出的响声震着她的耳膜，让她产生一种晕眩感。
她扭身，抬起手，将长枪猛地刺入想要从一旁偷袭她的敌军。还冒着热气鲜血溅到她的额角，又落到眉眼上。
赵知雪恍惚的眨了一下眼睛，血滴从她纤长的睫羽上滚落下来。好像突然震醒了她。
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杀这么多人。虽然她这具身体武艺不错，她对付起敌军来并不吃力。但却第一次有一种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麻木和震撼感。
赵知雪用力抓紧了长枪，心中好像终于又鼓足了一股气。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梁将军威武！”
她闻声望去。军队前锋，中年男人骑着马，拉紧马绳，马身高高跃起，踢起了一地沙，男人高举手里的头颅，开怀得大笑。
“今日我取了齐军的首领的项上狗头，区区齐军，不过如此！”
“梁将军威武！”
“梁将军威武！”
..........
周围的将士热血沸腾，齐声欢呼。
赵知雪站在人群中，却显得格外冷静。
梁将军会死。
这是她知道的结局。
但如果她能改变这一切呢？
赵知雪的心底突然冒出疑问。脚底原本冷硬的泥土被鲜血浸透，变得有些软烂粘脚。抬脚就能踢到死去将士的尸体，分不清敌我。
她死死的盯着看着在马背上得意的梁将军。
如果她改变这一切，她就能离开这吗？
马背上的男子威武的展示着自己的战绩，所有的将士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人注意到马蹄不远处瘫着的，浸满鲜血的尸体，微微隆起了背。
‘尸体’迅速翻身站了起来，一跃而起，提着剑向战马上的男人刺去。
所有人都噤了声，来不及做不出任何动作。
一件长矛猛地刺破了空气，精准而又用力得狠狠地钉在了男子胸前，长矛的刃尖刺破了男子的身体，斜插进了沙土里，溅起了土地表面仅有的干净泥沙。
赵知雪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忽视所有人看向她诧异的目光，她的手隐在衣袖里，微微的颤着。
她晋了职。
因为杀敌有功，更因为救了梁将军。
赵知雪站在木台上，眺望战场上升起的灰烟。有士兵在清理战场上的尸体，
赵知雪阖起眼，她这次救了梁将军，那下次呢？
下次她也能救。
赵知雪睁开眼，眼神很锋利也很坚定，像冰底下的寒石。
她一定会离开这里。她也能改变这里人的结局，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别人。
*
赵知雪没有放弃去找沈让尘，他身上有很多她还不知道的秘密，她有一种直觉，她该认识他，他也该和这次秘境的关键线索有关。
燕国战胜了齐国，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所有人都很高兴，这次的战争鼓舞了所有人的斗气。
军营里也安排休息了一天，有不少士兵都偷跑出去，到附近的街市里。军营里也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闹事就没有大问题。
赵知雪也被蒋术拉了出去。在军营呆久了她也想出去看看。
外头的阳光很好，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集市的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地上也摆着不少小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赵知雪站在了一个占卜的摊位前，停住了脚。
“嗯？报国兄，你怎么不走了？”
蒋术挤过几个人，将头探了过来。
“你想算命？”
蒋术抬头，不由得晃了神。
少年今天出来穿了自己的衣服。月白色镶银边蝠纹劲袍，用白玉带束起所有头发扎了个马尾。长眉若柳，比起平日的沉稳，更多了几分矜贵和少年气。
方才一路上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和新妇偷偷摸摸地看他。但本人却一直没注意到。
蒋术心里有点不服气和艳羡，但又多了一丝他也道不明白的东西。
算命？
赵知雪没有回他的话。静静地看向小摊后面的深巷。里面蹲着不少衣衫褴褛的孩子和大人，甚至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妇人。
她从一进街就发现了，这里好似很热闹安定。但两国之争的战火还是会影响到周边的城池，会影响千家万户的生活。
她是赵小姐的时候不止一次去过街市，那里是真正的繁荣充盈。
她突然想起杜甫的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