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画的,毕竟昨晚见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今早他卯时就来了,这期间不过五个时辰。
一年多的时间,彼此一次面也没见过,广陵王偶尔会在闲下来的时候惦念起他,其他时候,已化作一潭深水,表面平静无澜。只是,此刻张飞就在她眼前,梦境般触不可及的曾经,时不时被打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激起那片深水的宁静。
“你用过早膳了吗张将军?”广陵王静静瞧着张飞。
张飞突然伸出舌头给她看,殷红的舌上一片乌黑。
“画画的时候,吃了点墨汁。”
“……你还是回去吃饭吧。”
“大哥交代我,好生招待你,当休沐。周边,你有想去的吗?”
“不用了……”
“为什么?”
广陵王又狠不下心了。
“那好吧。”
“午后来找你。”
“张将军。”广陵王忍不住叫住了离开的张飞,喊出来的声音微微不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张飞闻声转头,广陵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这一年里,你有没有……想起过什么?”
两人间隔着数尺的距离,微风拂过,院内扶桑摇曳,暗香浮动。
张飞眼睛宛如一泓碧色的湖水,紧紧注视着她,透过他的目光,广陵王仿佛看见了他心中的波澜,又或者,只是她臆想出的错觉。
“应该想起什么……我曾经忘记的事情?你很在意?”
广陵王被问的一愣,慌忙摇头:“没有,我随口一问,只是关心下张将军的身体。”
广陵王午膳后与刘备在殿内座谈,侍女们奉好茶点后,刘备挥下几人离去。
赵云立在广陵王身侧,关羽立于刘备身侧。
广陵王端茶抿了一口。
“眼下,袁氏已死,二子不可惧,曹操若是南征,玄德公可有御敌之策?”
“殿下此意,莫非?”
“嗯,我已有眼线,探听到曹操下一步的动向。”
“先前蔡阳来袭,被二弟砍下脑袋,若是举兵来犯,备,实在……”
刘备与关羽对视一眼,关羽说:“我和三弟虽可斩其上将,但兵不能敌,马不能及,城不富裕,兵不够强,如何能敌之啊,此前下邳便是教训。”
“不妨去投荆州刘表,刘表与徐州素来往甚,我引荐你去,他必以礼相待,没有兵马,没有更多驻兵之地,谈何成事!荆州九郡,多处有乱,尤其是江夏,前者江夏太守死在孙策手下,孙策亦是死在他之手。哎,如今孙权掌权,周瑜和刘表之子刘琦各占南北,一郡二守,刘表一直忧虑,且张鲁割据汉中,都是威胁。你能去投,云长翼德都是万敌之将,委用于他,他必然不会相拒。”
“广陵君!!”
刘备起身拱手,差点要拜,广陵王扶起他的手。
两人又说了点体己话,张飞就从殿前走入。
“原来你在大哥这里,大哥,我带她出去,看看城内风景。”
“好好好。”刘备笑的花一样,“好生相待,切不可不知礼数。”
张飞点点头。
张飞与广陵王前脚刚走,关羽就问刘备。
“大哥,广陵王如此好心,我知他有善。只是,从前徐州之事,大哥可还记得?明明是他起的伐曹之势,可最后,败的是咱们,广陵安然无恙,他假死,陈登耍计,如今他在暗处,全然无忧,徐州还是他的!”
“子龙前番已属意大哥,如今又非他不侍,大哥,咱们正是少将少贤的时候啊。”
“广陵王其人,是有雄心也。”刘备口中念着,摸索着手中的茶杯。
“你逃到袁绍处,三弟许都救他重伤,我亦被曹操围困,假降保大哥家嫂,前前后后,经历多少才复相见!此前我斩颜良文丑,二将皆诈死,为报恩全投了他。”
刘备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叹气。
“大哥,不可不防啊!”关羽说着,又道,“不过,他与曹贼却不相同,我观其人,非汉贼,也非门阀士大夫之流,细心观察随时提防就是,我看三弟和他关系甚为亲密,尤其是从前三弟还没受伤失忆之前,两个人说话总是贴的很近,你可还记得,我们在许都时,三弟常给他寄信送画,写的什么也不让你我看。”
刘备被点醒,拨云见日般一惊:“不会吧,翼德难道……”
“我观广陵王确实是人中龙凤,好一副皮囊,三弟没准真的……那日宴上,二人之间说话言语,总有些暧昧的端倪,尤其是广陵君躲躲闪闪,着实怪异……他和三弟莫不是互有情愫??”
“这么多年,我怎未发现翼德有断袖龙阳之好?”,刘备用袖子擦了把汗。
“也不知三弟在广陵可有发生什么,我们在这城中那么多时日,从未听他提起过广陵,也从未有寄信送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