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这样。”
崇秀双手合十念句佛号:“失怜答里,你还记得我。”
陈留王妃的笑声好听得象是春天刚解冻时草原上潺潺流动的溪水:“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姐姐也不会忘记你,海日罕,我每天都在向长生天祈求,希望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希望能亲口问你一句话。”
时光无情,虽然没有夺走失怜答里的美貌,但却夺走了她身上很多很多更珍贵的东西,崇秀爱怜地看着昔日可爱的小妹妹,柔声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陈留王妃手撑着蒲团,笑声渐渐高厉:“我想问你,二十年前你为什么自己孤身逃走,你知道姐姐等了你多久吗?她一直在等你回去救她,只要你回去,她宁可跟你死在一起!”崇秀默然不语,嘴唇紧抿着,眉心嘴角现出深深的纹路,一双乌黑的看过许多人世沧桑的眼睛里浮出悲悯苍凉意。陈留王妃瞪着他,突然站起来:“你是个懦夫海日罕,你连死都不敢,你只敢象只狗獾一样躲进洞里偷偷地活!你会长命百岁的!你会活着亲眼看见所有亲人惨死在你面前!”
话音刚落,陈留王妃一步跨过蒲团,疾行两步走到轮椅前,右手抡圆了一个巴掌挥过去重重地打在了崇秀的脸上。她使的劲相当大,瘦弱的崇秀被打得猛向侧倒,连人带轮椅都被打翻,轰响声在佛堂的穹顶中回荡,小黑赶紧过来扶起大师。大师始终搭在腿上防寒的一块暗红色厚毡应声滑落,露出了底下……没什么底下了,大师双腿自膝而下全是空的,两条小腿消失无踪。
陈留王妃用多大的力气打向崇秀,她的手心就有多疼。用仿佛被刀割一般疼痛的手捂住嘴,王妃后撤一步,又后撤一步:“你,你,你的腿……”
崇秀大师在小黑和祁劫生的搀扶下坐回轮椅里,他低咳几声,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个微凸的红色掌印:“你的力气还是这么大,失怜答里。”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崇秀大师抬起头来迎向王妃的视线:“我回去过的,失怜答里,我回去想要救你姐姐,被抓住了。他们不敢杀阿日善部圣祭的后代,就砍掉了我的腿,再把我绑在马背上想让我在草原上自生自灭。我没死成,被到草原去传教的师父千里迢迢带回马蹄寺,想尽办法救活了我的命。还有你,你和蔑儿乞人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们求告无门只能逃离草原,我求了师兄去帮助你们,师兄寡不敌众没能阻止你被擒回草原,也没能救下他……”
听到这里陈留王妃双膝一软跪倒在崇秀面前,气息错乱地连声碎泣,扭头看向云夕岚:“可是她说……她说……”
崇秀双手捧住王妃的脸颊,轻柔地把她的视线扳回来:“是我让她那么说的,我也是刚刚才决定把真相告诉你。失怜答里,师兄没能救回你的爱人,他死了,当时就死了。别哭别哭,别难过,还有件事,师兄虽然没能救他,却救回了你们的孩子……”
陈留王妃张大嘴,两只眼睛里的泪水象疯了一般向下流涌,当年那个孩子,因为他的突然早产才会阻延了一对可怜情侣的逃生之路,漫天大雪里孤弱无依的新生儿被愤怒的族人们扔进了雪沟,她连做梦也没有想过那孩子能活下来。
崇秀大师拉过身边小黑的手,慢慢地放在陈留王妃的手心里。云夕岚泪流满面,看着这一对到现在才知道彼此存在的母子含泪对视。祁劫生满心震撼,他走到云夕岚身边握住她的手,垂首看着师父脸上的泪水,挡住她看向王妃母子的视线。人活在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哀伤,他只想帮她挡住一些,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