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嘈杂不已,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也已经黑透,很有灾难前夕的恐怖氛围,好几个大叔都下去察看了。
但蒋宜耳边只剩下那句“你刚刚说什么”。
这时后面那个姑娘站起身说:“黎大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前面好像有塌方了,我也下去看看。”
刚刚的声音从她左边传来,离她的左耳很近,她确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被这样一通打搅,她再次缄默。
黎铮终于再开口,这次不是对她说的,“你坐下,我去看。”
说完就从她左边走过去了,路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和独属于他身上那种清冽的林木香,果然味道的记忆是最久远的。
当年和黎铮相处的日子像幅画卷在她眼前盈盈展开,她听到了鸟叫声、水流声还有回荡在崖壁间的雷声,闻到了泉水的甘甜,林木的清香和花草的芬芳。
看到了他们并肩躺在赤云山最高处,她枕着黎铮的胳膊,一起谈天说地,从最喜欢的颜色到童年糗事,一秒钟都不舍得浪费。
彼时的他们相识不过12天。
黎铮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随后支起身把她圈在腕臂间,垂眸望向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深情最漂亮的眼睛,然后她看着黎铮嘴唇开合发出蛊惑人心的声音,他说:“别怕,明年今天你要是还没反悔,我在这等你,带你回家。”
她心神荡漾,只顾着红了脸,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开心。
黎铮也没等她回应,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真挚缱绻的吻,她合上眼睫,尽情享受着恋人的气息和那手掌间的粗粝灼热。
花草为席,星辰为被。
那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蒋宜用力眨了眨眼缓解眼睛的酸涩,画卷消失,这会下车的人都陆续回来了,黎铮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在快到她身边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瞧过来,他们的目光穿破墨镜在空气中相撞,然后一秒不到又都默契地移开了眼。
黎铮还未坐稳,旁边的姑娘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黎大哥?要不要紧啊?”
“路被堵了,雨不停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啊?这么严重吗?那还会有新塌方吗?”
蒋宜听着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兴奋,心里一阵烦躁。
黎铮皱眉回答:“不知道。”
车上的乘客基本都是老乡,这下更是聊开了,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大。
这时司机又激昂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然后一脸茫然地看见车上的乘客都开始收拾东西起身。
这是要做什么?
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能这么倒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散心的,还是来添堵的。
直到车上的人开始拿着行李往下走她这才站起身,正打算找个人问问,突然后面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司机怕再有新塌方,让大家走小路去前面加油站避避。”
“哦,谢谢。”黎铮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跟她打招呼,但她还是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是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她再次看了眼车窗里的自己,遮成这样而且外貌变化这么大,她确信黎铮不会认出她。
这才放下心走在黎铮前面,到了前面发动机箱盖上拿下她的行李箱就快速跟着人下车了。
她再次庆幸卫衣有帽子,只是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很快就溅满了泥水,脏就算了,关键是黏腻冰冷的感觉很难受。
但她不是富家千金,也没那么娇气,忍忍到加油站再换吧。
在嘈杂的雨声里,她又一次精确地捕捉到了后面那个姑娘的声音,“黎大哥,你慢点!你都淋湿了!”
黎大哥、黎大哥......她终于忍无可忍,加快了步子,可惜天太黑她踩到了泥水坑,白色帆布鞋彻底泡成了泥色,泥水不光灌进了鞋里,甚至溅到了卫衣上,行李箱的轮子好像也沾了泥,滚不动了。
她负气地拉下卫衣帽子,雨水淋在她的头发上,突然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就在她准备徒手提行李箱的时候,后面一只手快她一步,驾轻就熟地把她的行李箱拉杆推下去,用提手拎起来,轻松自如的动作,像在拎一个空箱子。
她在仰头看向黎铮的瞬间,眼泪就决堤般的滑下来,还好下着雨,只是在夜晚的雨天里,戴着墨镜仰头的动作一定很蠢很难看。
时隔5年她再次近距离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她又感受到了初见时的震撼,所以忘了逃避,也忘了低头。
“黎大哥!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那个姑娘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站定之后才看见黎大哥身边站着的另一个女人,她隔着雨幕和昏暗的路灯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墨镜口罩的女人。
接着她又看到黎大哥放下了右手的行李箱,替那个女人拉上了卫衣帽子,摘掉了那遮挡视线的墨镜,很自然地装到了自己兜里,后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