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玉玉姑娘没死,应该就会被关在里面某处。”李妍伸手去拿烛台,却见沈寒舟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臂。
他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地道。
从洞口往下,有凿出来的石阶,光滑干净,应该是京城有人打扫。
“我先……”沈寒舟话没说完,被追过来的关山打断。
他站在屋门槛外,震惊道:“竟还有一条地道?”
关山冲进来,怀里依然抱着刀,探头望了半天,又看看被李妍开启的地道门,喃喃自语:“我方才找了大半时辰都一无所获,你们怎么一进来就有收获?”
他脸色忽然大变,拔出刀指着两人:“你们!是不是和这老鸨有什么关系?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所以对她屋内情况如此清楚?”
李妍无语。
她指着那张漆黑的大口:“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关山一愣。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思量什么一般。
李妍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之后扔下去,火折子在台阶上滚了几下,依旧明亮。
眼看沈寒舟要往里进,李妍抢先一步跳了进去,挡在他前面。
这一下,反应最大的是关山:“哪里逃?!”
李妍连头都懒得回一下,自顾自顺着石阶往下走。
兴许是害怕沈寒舟逃跑,关山长刀指着他,逼着他先进密道。
这反而顺他心意,三两步追上捡起火折子的李妍。
密道两侧是黄土夯实之后的模样,前路一片漆黑,看不到终点。
李妍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握着短刀。
忽然,隧道里响起一阵吱吱声,由远及近跑过几只耗子。
李妍和沈寒舟从容镇定,没什么反应,倒是身后那人连蹦带跳,连气息都混乱了。
李妍叹口气。
“何必呢,非得追下来。”她摇头。
关山这才定了定心神,手里长刀仍然没放下:“……你们将黑市规矩打破,甚至将府衙牵扯进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俩溜之大吉。”
李妍“哦”了一声,了然道:“关大侠原来是这么想的。”
“但我们俩可不是为了跑路来这的。”她没回头,“我们是来找玉玉姑娘的尸体的。”
在这样的密道中,关山气息不稳就变得十分明显。
“找尸体……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不知道。”李妍直言,“我只知道她大概率是死了。”
“什么意思?”关山追问。
“你若是个杀手,要对于田国使者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你最有可能买通谁?当然是那晚陪他的玉玉姑娘。”李妍竖起手指,“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不买通人,靠自己下毒,那最有机会下毒成功的,便是使者与玉玉姑娘两人的餐食,使者吃下后毒发,玉玉姑娘一口没吃的概率太小,所以她死亡的概率也很大。”她说到着,顿了顿,“其三,是这件事仅仅只是个突发事件,当发现使者出事之后,老鸨为了掩盖,选择了杀死玉玉姑娘灭口这种掩耳盗铃的手法。”
房间里已经收拾整洁的床铺,空空如也的衣柜,无不是在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
“事发至今仅有一天而已,她要处理尸体也需要时间,不管出于哪种目的,她都不能将玉玉姑娘的尸体明目张胆送走,若是被其他姑娘看到,只会闹得人心惶惶,落人口实。”
说到这里,原本仅够两人并排的密道豁然开阔。
眼前是个洞窟,还有一条暗河,河水静默无声,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底。
河上有一只纤细的小船,拴在木桩上。
李妍探头张望片刻,看不到河的尽头。
“应该和黑水河连着,昨夜于田使者死后,被老鸨从这里扔进河水中,所以今天一早,尸体在黑水河被发现。”沈寒舟蹲下身,拨弄了下清澈的河水。
如今盛夏,河水依旧冰凉刺骨,冻得他瑟缩着收回手掌。
直到此时,关山才收了刀,好像信了两人几分。
而李妍举着蜡烛在洞内走了半圈,忽然停下脚步:“找到了。”
闻声,沈寒舟和关山都快步上前。
等看清面前后,关山愣了下。
由是见惯了尸体的沈寒舟,也不由心惊。
角落里,一卷草席,裹着个人,仿佛扔垃圾一般甩在地上。
露出的长发成条条片片的模样,看来是染血之后再干透。
李妍走上前,伸手拉了下草席。
那人僵硬地翻转过来,李妍被吓得往后跳出一大步,关山转身便吐。
只有沈寒舟,倒抽一口凉气,可仍旧镇定。
他上前,将李妍的双肩强行转了个方向,指着一旁空地,不容置喙道:“去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