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半张着嘴,他显然没想到“瀛洲仙境”是这么个情况,眉头渐渐收紧:“那么金不应和白新,每年都是冲着那十本琴谱,才去欧阳家赏花?”
“他们俩哪是赏花啊……”欧阳文叹口气,“金不应本是青州人,李妍是知道的,他突然跑去藤州,就是为了挖我们家藏琴谱子的地窖啊。”
说到这里,他哀叹连连,满嘴埋怨:“真不知道祖宗是怎么想的,地窖就地窖,搞什么仙境……”
“弄清楚是藏曲谱的地窖后,秦大人会不会更明白一些了?”李妍笑着问。
秦辰思量片刻,点头:“如此,就知道欧阳怀手里的盒子,应该不是凶器……”他顿了下,“啊,这么想来,那咣一声,应该就是复原出来的乐声。”
“正是。”李妍接着说,“乐声响起时,欧阳文看到被害人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唐婉琳,一个是陆十二。”
“唐婉琳在抵达欧阳宅邸之后,找欧阳文要走了解暑的冰块。”她望向欧阳文,“你拿出那支发簪时,我正在和欧阳文确认这件事。”
“其实排除掉干扰视线的盒子后,很容易确认是唐婉琳动的手。有能力做出连欧阳家都察觉不到的特殊机关的人,只有唐门中人。”她微微一笑,拿出几封信笺,“我在为大家烧茶水准备吃食的时候,踹开了灶房侧边的小门,外面站着云川、承东,以及于北。”
“我吩咐他们去了一趟青州唐门的分会,之后就得到了‘唐婉琳已经在去年因为好赌成性,已被逐出唐门’这样的消息。”李妍将手里的信抖开,当时被箭戳的窟窿偷着光,“她去年一年赌博输掉四百两白银,上个月揭掉了黑市上悬赏五百两一本的,欧阳家机关秘术的榜。”
黑市上万物皆可交易。
有人张榜,有人揭榜。
谁拿到了榜上所求之物,就能找黑市大东家结账。
越危险,越值钱。
秦辰没看她手里的信,了然点头:“唐婉琳为了银子,以冰做暗器,意图刺杀欧阳怀,结果刺杀时正好被肖名杰挡住了,所以倒下的人是肖名杰?”
李妍摇头:“其实不是刺杀,以唐门弟子的能耐,若真想杀一个人不会避开致命之处的。”
秦辰想了想:“我懂了,唐婉琳实际上只是需要一个让欧阳家乱套的场面而已,并不是要杀谁。”
“没错,她也没想到会有人比她更狠,为了那几本曲谱,嫁祸欧阳怀。”
“那为什么说白新是直接杀死欧阳怀的凶手呢?”秦辰追问。
“冰刃伤人的优点是,能够掩盖凶器本身,但是冰要融化,需要时间。”李妍解释,“谁将肖名杰安顿在床上,谁就是杀人真凶。而且因为他是临时起意,凶器甚至是从被害人头上取下来的。”
“那伤口并不完全垂直,是斜入心脏,想要在短短几息时间里,用发簪杀人,最简单的办法是……”她拔出团扇扇柄,顶在沈俊心口,“是将发簪的刃对着昏迷的肖名杰心口,之后一跃而起,以半身重量压下去。”
“我懂了!”沈俊喜上眉梢,“所以白新的右臂受伤了!他不能握剑,因为握剑太明显,他就只能提个扫把棍!”
李妍点头,指着自己的右臂靠近肩膀的位置:“白新这里有伤,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将死者胸口伤痕位置拓印下来,比在他的伤口处,应该能完全吻合。”
秦辰也点头:“如此看来,这案子其实非常简单。”
“难,只是因为不知全貌而已,他们互相之间有说谎,两两掩护,目的又相同,所以欧阳怀百口莫辩。”李妍轻声道,“这当中唯一能证明欧阳怀无辜的陆十二,将唐婉琳认成是杀人凶手,这十几天来他一直在等机会杀唐婉琳。我想,他是准备杀了唐婉琳之后,再回藤州为欧阳怀作证,证明他的清白。”
她边说,边将信放在桌上:“我们飞龙山庄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秦辰看着桌上的信纸,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忽然岔开话题:“一别六年,没想到今日再见,李姑娘与记忆中大为不同,令我刮目相看,若是李丞相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李妍一滞。
她收了面上和善的模样,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客气道:“而秦大公子一如曾经,烦人,自以为是,没有礼貌。”
秦辰挑眉,也不反驳。
满屋人都被李妍这句话给惊了下,从头到尾没开口,也没给他一个好眼色的沈寒舟,此时放下手里端了一刻钟的茶,眼眸颇为审慎打量。
“明知欧阳文破案心切,截胡他的请帖,将曲楼用皇城司的侍卫围起来,把所有人困在其中,就为了找出一个杀人凶手。”李妍丝毫不客气,冷肃地注视着他,“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多危险?林大人也好,沈寒舟也好,手无缚鸡之力,假若他们任意一个发狂,伤害任意一个人,你能担待起后果么?”
气氛一时落到冰点。
秦辰表情微变,闭着眼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