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觑,皆不得解。
原本,李妍觉得这事情林建安已经有定论,应该用不着她使劲。可现在听到金牌在黎家手里,这就有点不得不出力的意思了。
她不能把秦尚交给沈寒舟的东西弄丢。
这样他未来恢复记忆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再多背一个罪名。
“抱歉。”
忽然,沈寒舟弱弱开口。
月下清霜满地,檐下春衫少年。
他从未如现在这样泄气。
这个平日里说一不二,如风一般,连李妍也不放在眼里,敢凶敢对着干的沈账房,居然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懊恼。
像只办错事的小狗,垂着耳朵,等着训斥。
这模样多少有点惹眼,让李妍有些惊奇。
“我以为我能自己解决。”他说,“我不想什么事都烦你。”
李妍点头。
也是,沈寒舟最初想要跟着沈俊乱来,也是想要给她分忧。
这她都知道,也理解。
她刚想安慰,就听沈俊也连忙插口,替沈寒舟说话:“可不是么,他这高山白雪,为了帮你分担些担子,这段时间都放低身段,竟学会如何应酬这些公子哥们了。”
听到这,李妍瞪了沈俊一眼:“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他放下身段,分明是那群纨绔子弟要摇尾巴讨好他。”
沈俊见解围不成,还把自己绕进去了,尬笑两声。
李妍这才又看向沈寒舟,目光温和不少。
沈寒舟黑衣在身,斯斯文文,被她端详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歪到别处,颇为尴尬。
李妍叹口气,开口道:“我呢,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收拾烂摊子,我爹的烂摊子,我娘的烂摊子,以及所有你叫得上来名字的飞龙山庄伙计的烂摊子,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她提起裙摆,边走边说,“我以前也抱怨,豆蔻年华,天天干这些,烦啊!”
她莞尔一笑:“但是,我身为庄主,不就是来干这个事情的么?活都让伙计们干了,我若是连收拾烂摊子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岂不就成了只会吃饭花银子的摆件?”
沈俊闻言,一个劲点头,对这番话十分认同。
“所以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觉得拖累,也不要道歉。”她温声道,“错的不是你,说什么抱歉。”
这一番话对沈寒舟是极为受用的。
他似乎受到莫大的鼓舞,安静走完到正堂的路,整个人就又有了精神,又恢复了高山白雪的模样,矜贵的气质铺面而来。
此刻,黎家众人都等在正堂上。
一众人等看到沈寒舟时,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只有黎修反应很大:“沈寒舟!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觊觎我的女人!你还敢杀她,你!你!”
沈寒舟蹙眉,也不解释,只安静地站在李妍身旁,一副冷漠样子。
李妍见过黎修,最初曲楼抛尸一案里,她和沈寒舟一同前去时,黎修也在三楼那间屋里。
她目光从黎家一众人脸上扫过,隐隐觉出“他们家乱七八糟事不少”的感觉了。
黎家老爷在京城做官,自家宅院死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女人,自是不会千里迢迢赶回来,此时坐在上座的,便是黎家的当家主母,黎修的母亲。
但她一身素衫,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反倒是她身旁同岁女子,锦衣华服,端着茶微微吹一口气,看似游刃有余,神情里还带着对众人的不满与烦躁。
这人还站着个少年郎,与黎修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气质上明显更胜一筹,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就是那股超然劲头,和坐在主位上的黎夫人要更像一些。
李妍目光打了个来回,越发觉得不仅气质像,就连长得也很像。
见她们谁也不想开口,李妍先一步问:“你说沈寒舟杀了她,你有证据么?”
黎修大概是痛失所爱,满心恨意,死死瞪着沈寒舟:“他密会应馨,推应馨入井的时候,被守在门口望风的丫鬟看到了!”
说完,振了下衣袖,手中金牌赫然呈现:“这块黎家丢失大半月的金牌,加上丫鬟口供,均能证明沈寒舟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李妍奇道,“灭什么口?”
“哼!”黎修怒不可遏,“我黎家这块祖传金牌,乃是先皇所赠,是给我祖父致仕回家以作纪念,大半月前忽然从祠堂丢失。当时应馨有提过会不会是我刚刚结交的沈寒舟偷走了金牌,我还怒斥她竟敢揣测我的朋友。”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着李妍三人,恶狠狠道:“没想到,一群豺狼虎豹!”
李妍眸色沉了。
她上前两步,“啪”一声,一掌拍下黎修的手,冷声道:“黎少爷慎言。”
原本像是看热闹一样不开口的黎家人,此刻仿佛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