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她的时候只花了三两银子。
几年之后,看到她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张家夫妻简直像是旱河里淘到金子,日日都在盘算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
“几位爷爷,她宁小花能卖进了陈府给陈家少爷做妾,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张林氏十分恳切,两腿往前蹭了一小段:“陈家什么没有啊,要吃又吃,要喝有喝,她一个奴,生来就是主人家的一条狗,做个小妾不得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她和陈家少爷相遇?”李妍问。
“对啊,陈家要出钱买人,总得让人先看看长得怎么样吧?就是买条狗也得先看看大小瞧瞧纯不纯的么。”她说得十分不屑,“好在那张脸是真不错啊,我是女人,我都嫉妒。”
她说这些的时候,张家家主的腰佝偻得更深了。
他似乎在回避什么,收紧了肩胛,头扭到另一侧。
李妍身旁,沈寒舟话音平静如水,却透着寒凉:“怎么不再等两年。”
他两手揣在宽袖里,银色小冠后,两条白色发带随风飘动。
“十四岁就着急出手,急了点吧。”
这话精准地踩中张林氏的痛处,她猛然挺直腰板,说话声音都高了:“还等两年?那怎么得了?她长得那个狐媚样子,人又下贱,可是勾男人的一把好手呢!再等两年,我怕她就爬到我头顶上去了!”
“夫人!”张家家主沉声吼她,“嘴上积点德吧!”
“怎么?难不成是我说错了?是谁整天色眯眯,眼睛都长她身上的?她要不是个狐狸精,我会那么着急就把她卖了?”她越说越来劲,“她就是个靠身体吃饭的下贱家奴!”
李妍听不下去。
她抓起几颗花生米,两指轻弹,冲着她身上的穴位,嗖嗖几声发了出去。
张林氏“哎呀”一声,原本挺直的腰杆弯下来,蜷缩在地。
李妍这才收手,指尖还留着两颗。
她拿捏着,话里满是讥讽:“从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一瞬就明白张家为何成寒门了。纯属天意。”
她将花生米送进嘴里,接着问:“在你的策划下,最终把她十两银子卖给了陈家少爷?”
张林氏“哎呀哎呀”地歪在地上呻吟。
张家家主赶紧接话:“是的,我阻拦过,但家中下人的发送,身契,都是夫人掌管,她不让我掺和。”
“你为什么阻拦?”李妍有些诧异:“你不也想赚一笔?”
“她太小了啊!”张家家主叹息,“我虽然也指望她日后能赚回些银子,但……十四岁,把她就这么卖出去,这是昧心的银子啊。”
“可你最终还是放任了。”
“那能怎么办?陈家银子都给了,除了落在门口的花轿,还带了十个打手来。我不将人交出去,必定惹祸上身。”张家家主激动了起来,“陈家在柳河说话比官府都管用,我们这样的寒门,还得仰仗陈家的提携,我得罪不起他们啊!”
寒门张家和柳河陈家不是一个量级。
李妍虽然不说,但她看得出来。
眼前张家两位主人,虽然穿得周整,但款式是十年之前流行的,布料也洗得发白。
偶尔一个动作,衣衫内侧的补丁清晰可见。
这样的家族要对盘踞在柳河县的地头霸王说“不”,实在是胳膊拧大腿。
再加上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生死冲突,反而有共同的利益。
一个求美女,一个求银子,可谓一拍即合。
“陈家少爷派轿子来带走宁小花,还额外带了十个打手?”李妍眯眼,“宁小花不愿意嫁?”
张家家主跪在原地,欲言又止。
半晌,他像是泄气的球,有气无力道:“怎么可能愿意啊……她在柳河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陈家那位是个酒色之徒,还好赌任性,能在赌桌上不论输赢,皆是他赢。”
他仍记得,那天晚上风大雨急。
陈家连日子都不挑了,抬着湿乎乎的花轿进来,宅子前门后门都被打手堵上。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张林氏面目狰狞,拽着身穿粉色嫁衣的宁小花,死命往外拖。
十四岁的宁小花哭化了妆,死死抱着家里的柱子,眼神里充满绝望。
她向他求助,向他呼喊:“老爷救我!老爷救救我!我能帮上少爷,我能帮上陈家,我能做更多的活,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别卖了我!”
山坳里的大雨铺天盖地,瓦片上水流如注。
天空中电闪雷鸣,院里榕树沙沙作响。
他手攥成拳,想上前阻拦。
可刚迈出一步,眼角的余光看到满园陈家打手,踏出的那一步。终究是收了回来。
他记得宁小花眼神里的震惊和无助,以及看到他收回脚之后,怔愣地松开手。
她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