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微微摇晃,偶尔投落的光亮在郑蘅周身飘忽不定,让他看着好似一尊石像般失了生气,死气沉沉。
这等模样让裴兰忽然意识到郑蘅当年或许亲眼看见过完全不同流言的真相版本。
现下他的沉默,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才只能缄默不言。
问题是,郑蘅现在是南豫国君,裴兰想不出他会害怕或是畏惧什么样的存在。
莫非是暴露真相对郑蘅会不利?
“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提了。”裴兰不希望揭开郑蘅的陈年伤疤。
这流言,不管真假,至少暴露出一点,那就郑蘅的父母之间无疑出现巨大的问题。
而郑蘅的母后之死,现下存疑。
至于郑蘅的父王,性情究竟暴戾到何种地步,恐怕也是个谜。
不过郑蘅那么敬重他的母后,想来一定不会允许有人诋毁他的母后清白才是。
哪怕红杏出墙的流言是真,作为儿子的郑蘅,应该也不会任由流言扩散,这对她的母后死后名声不好。
这则流言若是假的,那它精准攻击郑蘅一家三口,厉太子的残暴被传的人尽皆知,当年能计谋这一出的黑手,真是个高人啊。
正当裴兰以为郑蘅会顺势停了话语时,却不料他忽地出声道:“母后没疯,不是自杀。”
若非裴兰离得近,否则都会听不见他细微的话语声。
郑蘅面露沉重的看向裴兰,眼眸似是涣散,陷入虚无之中道:“父王疯了,他杀了母后。”
马车仍旧在缓慢行驶,可此时的裴兰却觉得自己像是坐在火箭一般,飞速窜上月球,结果脑子还留在地球,忘记带上了,一片茫然。
裴兰看着郑蘅面露痛苦的模样,方才从震惊之中回神,倾身靠近他,探手半抱住他的脑袋担忧唤:“郑蘅,这不怪你,你别想了。”
难怪当年厉太子会被老国君赶出王宫搬至宫外静养。
恐怕老国君当年是知情的吧。
郑蘅头疼欲裂的闭目不再言语,可脑海里母后满身鲜血模样,挥之不去。
而裴兰感受着郑蘅肢体僵硬,目光落在他满是细汗的面容,有些担心的对外出声:“艾芹,去唤宫廷御医来!”
“是!”马车外的艾芹迅速应声。
从马车下来回到王后宫殿,裴兰让郑蘅躺在榻上接受宫廷御医的诊治。
待宫廷御医起身,裴兰紧随其后,出内殿唤:“御医,情况很不好吗?”
宫廷御医摇头应:“回王后娘娘,陛下身体康健,只是劳神过度,应当多多休养。”
裴兰松了口气说:“劳烦御医了。”
“王后娘娘客气,只是陛下这年岁不应该如此症状,还是要多加注意。”宫廷御医犹豫的提及,“当初陛下的父亲亦是突然心力劳累,而后便静养很长一段时日。”
“御医指的突然心力劳累是在当年厉太子还未出宫之前?”裴兰目光落在宫廷御医布满皱纹的面容,心间忽然觉得当年事情或许不简单。
宫廷御医稍稍避开目光应:“当时厉太子还在太子宫殿居住,还未出宫。”
“十几年前的事,御医记得如此清楚?”裴兰故作随意的移开目光说着。
“回王后娘娘,厉太子善骑射,甚少染病,所以微臣才印象深刻。”宫廷御医低着头应话。
“那后来是怎么治好的?”
“回王后娘娘,当时是用一种名为皂玉花的奇花,日夜养在厉太子寝宫之中,用以安神定魄。”
“原来如此,那就劳烦御医去寻此花。”裴兰满是诚恳的说道。
“是。”宫廷御医暗自松了口气应着。
裴兰让艾芹派人送宫廷御医离殿,面上神情迅速变化,偏头对外间的宫卫招手道:“让你们那个李将军派人跟踪监视这个宫廷御医,不得打草惊蛇。”
宫卫犹豫的应:“王后娘娘,李将军若无军令,只能由陛下调令。”
裴兰从身侧摸出郑蘅给的令牌道:“你看这个令牌,够使唤了吧?”
“遵命!”宫卫一见令牌,立即跪地离殿。
待人走远,裴兰自顾回内殿,心想果然这个令牌不止是出行作用,难怪当初郑蘅那么宝贝的交自己。
裴兰落座在榻旁,目光看着榻上皱眉昏睡的郑蘅,探手抚平他的眉头,懊恼的念叨:“早知你会这样,我就不问你八卦了。”
唉,谁能想到郑蘅竟然会被刺激的像是陷入梦魇一般。
平日里郑蘅从来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裴兰看着迟迟不肯醒来的郑蘅,眼眸显露狡黠的俯身出声:“郑蘅,你再不醒来,我就要亲你了咯。”
话语落,没有半点反应,裴兰尴尬的撇嘴,只能更改话语道:“郑蘅,你再不醒来,我就亲别人咯!”
裴兰见郑蘅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只得泄气的打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