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已被关在殿里许多时日,她望着宫人进进出出,呈上红艳的嫁衣和璀璨的首饰。焚香袅袅,熏着齐整的红衣外袍,她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出嫁的人不是她自己。
陪她从小长大的小宫女心疼,悄悄上前劝慰道:“公主,别伤心了。你看这嫁衣……多好看啊……”
“这是作为公主的体面。”景铄冷冷道,“凤冠霞帔,倒还不如青灯古佛。”
“公主!这话不能说!”
“我说与不说,谁听得到?”景铄瞪圆了眼睛,“这么多时日里,除了宫女太监,谁进过这殿里?我原以为,凭着情分,总该会有一言半语的……可他们连敷衍都不愿敷衍!”
说着说着,她又哽咽了起来。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眼眶干涩得让她只能不停眨眼。她揉了揉眼睛,喘着气,屈膝,将头深深埋进臂弯。
此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景铄。”一人推门而入,景铄抬起头,却没有料到竟是六哥的生母——贤妃唐知敛。
她与贤妃娘娘不甚熟悉,所以不知她此时前来此处是为何。
景铄揉了揉眼睛,不自在道:“贤妃娘娘有何事?”
唐知敛抬手,遣散了寝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她缓缓走到景铄面前,蹲下身,一双美目里藏着深涛巨浪:“公主想要逃走吗?”
景铄一听,猛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之人,颤声问道:“娘娘,您这是何意?”
唐知敛垂眸,意味深长地笑道:“旁人不懂,我自然是懂公主的。我年少的时候,也曾喜欢过一位小将军。爱而不得,我清清楚楚的知晓这其中的滋味。”
“公主的事我也耳闻了不少,只是觉得颇为惋惜。若是公主愿意,我想帮助公主逃出皇宫,去追寻自己所爱的人。也当是……了却自己年轻时的遗憾。”
“娘娘愿意帮我?!”景铄拽住她的衣袖,生怕她反悔似的。
“若是公主愿意配合我,明晚宫殿将会无人看守,介时公主只需按照我给的地图拼命跑,跑出皇宫——就自由了。”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摆脱公主这个身份?”景铄的眼神在这时重新亮了起来。
“公主为何不尝试一次呢?若是成功了,那便是一生的福祉啊。”
“好……好……”
此时一心想要摆脱公主身份的景铄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去考虑这种种的后果,也没有对唐知敛突如其来的关心起疑心。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去!逃离这个囚人的皇宫!
在得知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之后,景铄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也终于肯好好吃饭了。但她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她的四哥此时也被关在宫殿里,听宫人们说,四哥是因为一个伶人与父皇发生了冲突所以被关了起来。
旁人不理解四哥,可她与四哥从小一起被阮贵妃抚养长大,性情大致是相似的。她知道四哥和她一样,心中怀着执着的爱,不愿放手,但也不能被成全。
若是她可以成功逃离皇宫,那为何不劝四哥一起离开呢?
景铄放下手中玉箸,吩咐侍女不要跟上,匆匆起身便跑向旁边的寝殿。推开门,孟屿眯着眼朝门口这边望来,被关久了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
孟屿的状态也不好,他枯坐在角落几日几夜。在他的世界里,日夜颠倒,黑白无异,早已记不清今夕何夕了。
“四哥。”景铄疾步上前,伸手就要拉他起来,“四哥,我有办法逃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孟屿混沌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讶:“逃出去?”
“对。”景铄肯定地点点头,“四哥,我们都逃走,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吗?”
孟屿的心开始动摇。若是能救出良人,他们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这令人困扰的囚牢,这该是何等幸福的事啊!
“你真的有办法?是谁告诉你的?”
“四哥,你就别管了。相信我,我们一定都能逃出去的。”景铄生的欲望此时化为熊熊的火焰,在心底燃烧着。她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都有一个声音在朝她呼唤——逃出去吧,去追逐自由,去追寻所爱。
孟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景铄的想法。他不仅要逃出去,他还要救出良人。但良人还被关在大理寺,他不能亲自现身去救他。
于是孟屿当机立断,给孟岐传了一封信,想要请求孟岐帮助他救出良人。
他将希望全都押在了孟岐的身上,他相信孟岐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此时的良人依然蜷缩在牢狱的角落,沉浸在浑噩反复的梦境中。
他小时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第一次遇见徐染的时候,他正脏兮兮地扒拉着戏台的边角,憧憬地望着徐染的父亲在台上唱戏。
那时候战乱,他们所乞求的,不过是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