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舟今早听师兄提起,许多举人会在兰亭园设宴,说是曲水流觞,吟诗作对,一如既往的文人雅趣。
“你不妨去凑凑热闹。”他说。
楚行舟点点头,记下了。
曲水流觞选在一处雅致的园子,名曰兰亭园。在竹林的苍翠掩映之下,一条小溪汩汩流淌,风吹落了枯叶,在水面上点开层层涟漪。
此时已经来了许多举人,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只见一位蓝衣举人兴奋道:“要我说,还是樊兄的希望最大,我读樊兄的文章时,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之绝啊!”
“我还听闻,樊兄是御史大夫苏大人的学生,可是真的?”旁边的白衣男子搭腔道。
“那可不!”
“哎,人家既有真才实学,又有伯乐相遇,真是艳羡不已啊。”
“是啊,你看看那个韩复生,瞧不上所有人,这不——遭报应了吧!”
“嘘,小点声,我听京里的亲戚说,韩复生和京里的权贵做了某种交易,结果出尔反尔,才被秘密杀害了!昨晚不过是在欲盖弥彰!”
“哦哟,还有这事?”
“可不是,附耳过来,我细细说来……”
楚行舟走进园子的时候,众人纷纷打量了她几眼。
面容清秀,身形瘦削,身上带着一份清雅的气质,宛若猗猗绿竹。只是瞧上去太过稚嫩,少了几分沉稳。
楚行舟见众人皆盯着她,拱手道:“在下楚络楚行舟,见过诸位。”
众人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又纷纷别过了头。倒是有几位同是池州的,知晓她是池州解元,于是上前套起近乎。
楚行舟客套完,寻了个位子坐下,她四处打量,发现她的身边皆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她拱手道:“在下楚络楚行舟,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一男子着膠青襕衫,眉目清隽,他爽朗一笑道:“我叫陆随安,字季之。”
一男子着石青长袍,温和内敛,他拱手,温言道:“在下姓陈,名允容,字长宽,请多指教。”
楚行舟颔首,道:“在下初来乍到,许多地方考虑不周,恐有失妥当,还望见谅。”
陆随安哈哈一笑,十分不见外:“我也是初来京城,不过待了一月,若有什么问题直问便是,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期举子,理应照应。”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方才听闻楚兄是池州解元?好厉害啊。”
楚行舟谦虚道:“谬赞,不知陆兄是哪里人?”
陆随安道:“啊,我是江南姑苏人。”
楚行舟心道,江南好啊,山清水秀,最适合浸泡文人风骨。“风水养人,都说江南多才子,风流甲天下。”
陆随安“亥”了一声,玩笑道:“风水养人,倒养得越发懒散,我爹嫌我窝囊,这回也是他逼着我考科举的。”
楚行舟又看向陈允容:“陈兄是哪里人?”
陈允容欲言又止,斟酌再三,说道:“家住京城。”
楚行舟想起来了,昨日她似乎是经过了一家陈氏的府邸,想必也是家底殷实,若不是簪缨世家,多半也是书香门第。明明背景雄厚,为何他却是一副不愿多讲的样子呢?
陆随安朝她耳语道:“陈兄是家中庶子,在家中不受宠,且他的嫡兄长也在这期举子中,不便多言家世。”
楚行舟偏过头,瞧见陈允容默默地在一旁研墨,身形在宽大的衣袍内愈显消瘦。
不难看出,他身上的这件衣衫,已经穿了许多年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看向陆随安:“江南四氏的姑苏陆氏?”
陆随安挠了挠头,如实道:“……是。”
江南四氏,分别是袁,陆,顾,孙四大家族。他们有着百年基业,底蕴丰厚,士农工商皆有涉猎。七年前庆贤帝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直逼皇城的时候,陆氏和顾氏义无反顾地追随了他,袁氏和孙氏拥护周灵帝失败,被庆贤帝打压,如今的势头远远不如陆氏和顾氏了。
陆季之应当是家中第四子,楚行舟在池州的时候,曾听说书先生提起过陆氏的三位公子——大公子,一名天纵奇才,精通商道,如今已掌握了整个大齐几乎一半的商路。二公子,喜造船,如今一直辗转于各个港口,研究最先进的造船方法。三公子,善于清谈,喜好玄学,是天下闻名的有学之士。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子,才能培养出这么多人才啊……
也难怪陆随安说他爹嫌弃他窝囊了。
楚行舟抬首,恰看见一位着苏枋交领长衫的俊美男子被众多举人围着,好奇问道:“陆兄,那位是谁啊?”
“他就是樊客啊,你没听说吗?”
楚行舟摇摇头。
陆随安喟叹:“樊兄曾是御史大夫苏大人的学生,他自己也是才思敏捷,妙笔生花,名声早在京城传遍了,他的文章我读过,写的那可叫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