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准备姜茶,怎么还是红茶?你在这跪一下午,长长记性吧。”
柳温宁愣住。
姜汤?
他什么时候嘱咐过这事?
柳三上前一步,撩开衣摆就干干脆脆地跪下了。
他朝着柳温宁摇摇头,平静道:“小姐,不必为我鸣不平,跪一会儿有什么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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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温宁和贺琛在琳琅街逛了一下午。
她也会带着盈月和柳三一起去街上,但他们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现在,有人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与她并肩而立。
柳温宁只觉得如梦似幻。
他送柳温宁回房,路过院子时,看到柳三还真跪在那里。,一脚踹开,“还能动弹?好极了,这么冷都没把人冻死。”
“阿琛,你不能……”柳温宁蹙着眉,走上前去把柳三扶起来。
又气又急:“谁让你跪这么久了?”
被冻得很惨,若不是他的唇角在翕动,似乎极力想要回答,柳温宁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像个冰雕。
“好了,松手吧。你不嫌脏,我还嫌呢。”摸了摸她的头发,“当主子不是你这样当的,要刚柔并济,这些贱骨头才不会踩到头上来。”
他对柳三有着说不上来的厌恶。
说来奇怪,那柳三分明很乖顺,可是他在旁边时,自己总觉得如芒在背。
“你院里的侍女和其他小厮,一茬一茬地换。怎么这么多年了,他还在你身边?如果我是他,即使不能攒够赎身的钱,也会想着往上走。”贺琛,“奇怪得很。要我说,难保他没有什么逾矩的念头。”
柳温宁急忙解释:“不是的,是因为我从前救了他,他想着报恩,所以才……”
送走贺琛以后,她叫来了柳三:“姜茶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和你说过,对不对?”
“如果我说没有,小姐相信我吗?”
“我信你,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琛为什么这样讨厌柳三?
所以,她非要带着柳三的话,恐怕他在贺家也不会太好过吧。
管家老了,或许她可以求一求大夫人,让柳三接手?
不,最好是将奴籍还给他,让他能出去闯荡。
他这么聪明能干,而且从来不叫苦叫屈,一定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他最想要的,一定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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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琛走后,柳温宁日思夜想。
他确实一表人才,又君子做派,难怪自己以前那么喜欢他。
如果她没有失忆,这是一场从儿时开始、做了十几年的梦。
即使现在她失去记忆,这无疑也是一块天上砸下来的大馅饼。
她在府里受尽冷眼,因为是侧室所生,一直明里暗里被欺负。
可是贺琛并不在意她的身份,还对她那么好。
他甚至等不及成亲,现在就天天来见她……
想到这里,柳温宁害羞得在床上直打滚。
“盈月,你去看看马车备好了吗。”
盈月出门的时候柳三赶来。
盈月:“小姐不是说了么,你今天就在屋里休息。”
“挨了点冻就要卧床休息,这像话吗?”柳三摸了摸腰上的剑,笑笑,“小姐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没那么娇弱。”
柳三独来独往,但却是侍女们永恒的话题。
她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卖身于柳府,但这实在是屈才。
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得可怕。
当初他只是陪小姐一起画画,便把画技练得极好。后来学下棋、学骑马、学吹笛,也都是一样。
柳老爷尚在世时,有一回全家一起去寺庙拜佛,却遇上了劫财的强盗。
二小姐柳嘉宁被吓得不行,老爷便给她配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可是练家子很贵,他说什么也不肯给柳温宁也找一个。
为此,柳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京中闻名的剑客收他为徒。
没多久,他的剑术就到了一个能打倒十个的程度。
说是十个,也只是因为他们最凶险时是遇到了十个山匪。
即使来了更多人,想必他也是能应付的。
所以盈月时常打趣说,小姐六年前哪里是救了一个流浪儿,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伴读、一个车夫、一个仆从,外加一个护卫。
……
盈月回过神来,盯着柳三看了会儿,伸手拦住他:“等等,你的腿是冻伤了吗?”
“没有。”
她叹气。
……什么没有。
他走过来的时候,腿脚分明是跛的,步子也没有那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