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尴尬,高墙履的脚趾蜷缩一下,她终于受不住了,悄悄扯了一下濯缨的衣角,冲她眨眼,示意她开口随便说点啥。
哪知濯缨看见娘子的动作,以为她是埋怨自己破坏了她和郎君的独处机会,示意自己赶紧坐马车外面去。
闻清韶眼看着濯缨领悟般冲她点头,心中一喜,正要扬起一个欣慰的的笑容——
结果下一瞬,濯缨直接转身钻出了马车:“车夫大哥,你是不是很无聊,我来陪你说说话。”
这下马车只剩他们两人。
闻清韶地笑容僵在脸上,更不自在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濯缨喊回来,就听见身边的郎君开了口。
“怎么突然要做椅帔?”
“啊?”闻清韶神游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反应过来后说,“那个啊……之前拜门回来碰上了阿姑,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打伤了她的手。”
谁让她来者不善,还刚好是心情烦躁的时候。
“我想着虽然我是无心之失,阿姑这等长辈也不会与我计较,但是身为小辈总该赔个礼。”闻清韶笑着,眼角平直,笑意不达眼底,“这治伤的膏药阿姑也不缺,刚好想起落雨坊有个料子做椅帔特别柔软舒适,便打算今天一起买了。”
见他仍盯着自己,她掩住心虚,神色自然地朝他眨了下眼:“我还多定了几件,打算送完礼剩下的给我们自己用。二郎这么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贺余生定定地看了她一瞬,又垂下了眼睛,摇头,语气平淡:“没有。”
“那二郎为何刚刚那样看我?我还以为我犯了王府的什么忌讳。”闻清韶夸张地松了口气,露出些女儿家的娇憨,冲他调笑,“若真是,二郎可以一定要告诉我,我如今的身份可吃罪不起。”
“不必担心。”贺余生眼垂得更低了,几乎阖上,他没过多解释,转而问,“你刚刚和店家说那些衣服不是为中秋准备的,你不是要置办行头吗?”
“落雨坊是家著名的布庄绣坊,以独有的落雨纱闻名。”闻清韶解释说,“它家的衣服都是限定现做的,还有三天就是中秋,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些信息都是贺余生来之前,她和店家、也就是柳姨聊天时得知的。
“这中秋的行头,还得去成衣店另外置办。”她说着,朝外面的马夫叮嘱了一声,“去锦绣阁。”
她没有喊濯缨进来。
和他聊了两句,她心里那点别扭不自在早已消散,也或许,是暂时隐藏起来了。
……
三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闻清韶心里惦记着事,日子过得浑噩,便也觉得转眼就过去了。
中秋前夕,京城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热闹非凡。
等到了中秋之夜,热闹的气氛彻底调动起来,万人空巷,万头攒动。
闻清韶却不在这众乐乐之中,她此时刚换完漂亮又得体的新衣裳,和贺余生一起坐上前往宫中的马车。
敦亲王和王妃坐在前面的马车内,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她素未谋面的妯娌——贺余晖的妻子,世子夫人。
按理来说,应该是贺余晖和这位世子夫人一辆马车,但是贺余晖上次被罚住在国子监不许回府,如今早已入了宫。
再按理来说,既然这样,应该当是她独自坐一辆马车,或者女眷和男方分开各坐一辆马车,但不知这王爷和王妃怎么想的,偏偏安排成了这样。
对于这位她该称作“姆姆”的女子,闻清韶心里很是好奇,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还没上马车,在院子里光明正大地打听人家的私事,实属礼数不周。
思索间,两人到了马车旁,马夫放下车儿板子上的杌子,请主人家上去。
闻清韶看了他一眼,还是之前那个车夫。
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她先上车,到了板子那,闻清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了手:“二郎,我拉你上来吧。”
正欲上车的贺余生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她,他以为上次迫不得已了拒绝她,就再也不会有这个荣幸和待遇了。
而且……
他转眼想到了这三天里,她若有若无的冷淡、相处时突然的躲闪,所以……她这是在求和?
他的眼神越发的错愕了,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一颤,掀起一阵细微的风,扰乱了那一小方的空气。
贺余生没想错,闻清韶确实在求和,毕竟她也知道这几天她的行为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她也不想啊,但是和他相处着相处着,就突然别扭不自在起来,她……只好逃避了不是。
但是眼下她要和他打听些事,也要叮嘱他一些事,总得先和人缓和一下关系吧,要不然着实有些没脸没皮。
她悄悄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郎君,心底赧然,只好拿出自己惯用的招式,软下嗓音说:“二郎,行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