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贝壳也开始吐起泡泡,芙宁娜才又看见幼龙睁了眼,很纯粹的紫色,带着懵懂和茫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瞧得她鼻尖酸酸胀胀,苦涩的液体融进周围的海水,她小心地朝幼龙伸出一只手,小家伙舒展开身体,自如地缠上她的手腕,芙宁娜指尖蹭着他的额头,他的体温和海水一样冰凉。
“你还记得我,对不对?”芙宁娜把幼龙举到面前,她平视着那双竖瞳,意料之中地没得任何回应。幼龙累了,睡了,紧紧地缠住芙宁娜的手腕,像是害怕被扔下,芙宁娜当然不会这么干,她举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护在身前,怕磕着碰着,现在的那维莱特虚弱吗?也许吧,芙宁娜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看着手腕上的幼龙,银蓝色的细小的鳞片,密密覆盖住身躯,还没有生长得有多坚硬,缠在手上也不硌人,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像是一段旅程走到了结局——不,还远远没有,大堆大堆的问题跟着跑进脑海,那维莱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他还有没有记忆,还记得多少,他还能变成人吗?最最要紧的是,重生的这条水龙究竟是那维莱特本龙还是第三代龙王?
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亲近?芙宁娜费力地思索,这些问题仅靠她一个人是得不出答案的,她知道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于是低头征询幼龙的意见,不说话就是默许,芙宁娜带着他游了很久浮出水面。外面是夜晚,澄黄的月亮烁动的星,四处张望,零星的游船从水面掠过,芙宁娜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天空。
幼龙在这时候倒是醒了,尾巴拍打着水面,和芙宁娜一起仰头看月亮,旅者曾对她说月亮在璃月象征着团圆,芙宁娜戳戳幼龙的脑袋,问他,你是那维莱特吗?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幼龙看不懂她希冀的目光,他歪着脑袋,用吻部蹭蹭她的脸颊,像一个冰凉的吻,那维莱特还从来没有吻过她。
芙宁娜看着他长长地叹气,幼龙玩累了,重新缠住她的手腕,芙宁娜两眼茫然,他们该去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纳西妲,智慧的神明掌管着世界树,从她那里或许可以得到答案,唯一的问题就是枫丹和须弥之间隔着漫漫黄沙,那维莱特不喜欢沙漠,于是这个选项被划去,芙宁娜决定去见钟离。
悠久的生命代表着广博的见识,这位贵金之神又与岩龙王交往甚密,芙宁娜便出发了,带着幼龙一路游到沉玉谷,上岸后用水泡把幼龙裹住,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来到了璃月港。
这所城市还是和当年来访时一样繁华热闹,朱楼雕栏,烟火万家,熙攘的人群喧闹的街道,芙宁娜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时的惊艳,她和那维莱特并肩站在街口,一声又一声地赞叹这里。现下不知算不算是物是人非,芙宁娜依旧是芙宁娜,身旁却空空如也,只有手腕上缠着一条还不知道能不能称为那维莱特的龙。
幼龙比刚出发那会更沉了点,芙宁娜也不确定这样的成长速度正不正常,天底下大概没有第二个人或神养大过一条龙,路上芙宁娜为他的饮食焦虑过,之前的那维莱特喜爱喝水,可现在的他只喝水会不会营养不良?那他该吃什么?芙宁娜喂给他果子或者甜点,肉糜或者通心粉,但统统被拒绝,他真的只喝水,过分的挑食把芙宁娜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她总算体会到当初那维莱特面对她那些小任性时的无奈。
现在来到新的城市,幼龙从芙宁娜领口探出一个脑袋,他的居所从芙宁娜的手腕搬到了脖颈,和那个水滴吊坠贴在一起——他格外喜欢这颗宝石。芙宁娜站在街口注视这座城市,空气中涌动的水元素充斥着悲欢离合,那维莱特说这里沉淀着历史,河水从港口的船只下奔腾流逝,他读不透里面的情绪,因为实在是太多太远,也太过厚重。
芙宁娜在街尾的说书摊上看见了钟离,她什么也没说,这是安静地坐下来听完这一折。台上的说书人已变了模样,水平与先前那位孰高孰低芙宁娜也无从判断,只是偶尔能听见钟离浅浅的叹息,是欣慰抑或遗憾?芙宁娜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舌尖,幼龙也偷偷探出头舔了舔,接着看着脸色平静的两人瞳孔地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喝这样难喝的东西。
一声“且听下回分解”后听书人陆陆续续散去,芙宁娜跟着钟离站起,途径一道道吆喝走向港口,树上的叶子掉了个精光,最后一片轻飘飘地落在她掌心,粗糙的纹理是时间的刻痕,四季流转,冬天如此张扬地宣告自己的到来。
海灯节要到了,芙宁娜听见钟离这么说,要留下来过节吗?
芙宁娜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沿着港口慢慢地走,载货的船只来来往往,浮萍般的人们去去留留,这里将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钟离穿着长衫,闲适得像是位书生,幼龙趴在芙宁娜肩头立着脑袋看他,他微微一笑,问:“这是他?”
芙宁娜点头又摇头,风卷着枯叶向后飞去,幼龙一口叼住,然后把叶子别在了芙宁娜的领口,她哭笑不得,转头回答钟离的问题:“他像那维莱特。”
如果一条龙有着和那维莱特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