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上殷红的梅花印当着众人的面闪了一下,溢出一股子香味,然后消失不见。
听过山花娘娘传闻的几个小厮当即瞪大了眼睛,高呼是山花娘娘显灵了。
贺云州冷嗤一声,一个妖遮遮掩掩行这些事,竟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这山花宴,他必得赴宴。
收了这只妖,将她缚回妖界。
小巧的花笺被他收入掌心,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幽香忽而疯狂的涌动起来,像是被网住的猎物四下逃窜,下一刻又归于平静。
因为这一遭意外,奶娘下毒的事情被搁置。贺云州神色淡淡,并没有意料中的怒火或者把丞相府的人扫地出门。
“你们想做什么都行,只是不要给我添麻烦。”他扫了一眼妍娘,淡淡道,“我说过帮你找他,若是找到了必定让你离去。”
星月高照,贺云州将那张花笺放在妍娘的梳妆台上。
“明日与我一同赴宴。”
妍娘点点头,她没有理由拒绝他。自己的奶娘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贺云州却没有责罚她们,她应当为他做些什么,更何况只是赴宴。
京城中山花宴的声名鹊起,从清晨开始便有百姓们在万云楼周围搭起了茶棚。虽然拥挤热闹却没有一个敢拌嘴吵闹的,深怕山花娘娘会怪罪下来。
更有甚者,沿路摆起了供桌,如同过年迎神一般跪在蒲团上许愿。
妍娘带着白色的帷帽安稳坐在贺云州身旁,来到人间后也上过几次街,可今日盛大的场景着实让她新奇。
乘坐的马车没有四壁,她望着周围跪拜的人群,嘴里祈求着财富美色。
贺云州神色淡漠直视着前方,丝毫不为祈福的人群触动。
神执大道,仙秉众生,可就算是仙也不会理会这么荒唐的愿望,欲利相生,只会养出越来越多贪得无厌的人。
身旁的白纱外罩原本压在他的青衫上,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点一点往外移去。身旁的人好奇的盯着街上的新奇物件,恨不得将帷帽一把掀去钻到人群中去看热闹。
“坐好。”他低声提醒道。
妍娘正了正帷帽,心情极为愉悦,靠的离贺云州近些,“外面好多人啊。”
她的声音轻软,混在一片欲望的海洋里,发自内心极简的感叹像一只格格不入的小兽,格外突出她的稚洁来。
依旧是万云楼熟识的包厢内,可光景大不相同。
内没有灼人的酒,没有荤腥油腻,精致的玉瓶中插了几支遒劲的梅,由月光渡上一层轻纱,分不清真假。
这个季节,远远未到红梅绽放的季节。
贺云州端坐在席位上,任由桌前那杯醇香浓烈的茶渐渐凉去。
这妖物竟有几分雅兴,幻象浮生里的场景均是假的。在贺云州眼里,那盆梅分明是结了蛛网的枯枝诡异的斜指着一轮圆月。
只是肉眼凡胎蒙于幻境之中,他正感慨凡人不得神域中清气浇灌,很容易便陷入这样的幻境中。
余光却瞥见身旁略显忙碌的妍娘,正大快朵颐着席上的糕点。
发现了贺云州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将手里精巧的糕点就着茶水吃下。
“这个还挺好吃的,你不试试吗?”
赤诚的眼神袭来,贺云州有些顶不住,他绕过脸去想要躲避,却闻见糕点味似是愈发鲜甜,扑鼻而来,漫天的梅香从点心馅中袭来。
那是霜封千里,满园晶莹似火云霞的红梅,将人困在里面。
令人陶醉间,不知何处飘来一瓣红梅。
红梅?
贺云州瞬间惊醒,恍然惊觉刚刚差点也入了着妖的圈套。
二楼的圆窗是最好的观景台,正对着那轮皎洁的月,一红衣女子悄然而至。
梅瓣飘零,降临在虔诚跪拜的所有凡人身上。贺云州向下望去,长街之上净是这只妖的信徒,叩首祭拜。
“山花娘娘!”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人群中渐有声浪传来。
那女子转头,一双凤眼直直对上贺云州的脸,但她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贺云州,转而看向了他身边那个正在吃梅花糕的姑娘。
软糯的豆沙蹭到了莹润的脸庞,妍娘也好奇接住了那女子侵略性极强的目光。
梅雨落得更急了,那双遥远的凤眸一开始尚且带着伪装的善意,可贺云州逐渐挡住了她劫掠妍娘身形的视线,眼底的急切与深藏的妖异一瞬间展露无余。
山花娘娘似乎感知到了贺云州并不是一般人,弯唇似是嘲讽,然后渐歇了梅雨便悄然离去。
贺云州转身,看见仍旧在吃糕点的妍娘罕见的感到一阵无力。
从神域而来的人,怎能被世俗的东西迷住眼。
他从骨子里认为,妍娘应当与他一样。
妍娘手中的糕点被他拿过,丢在盘中,原本清风霁月的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