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内被暖橘色的摇曳烛光充填,星缇纱站在窗边,抬着双臂扶着垒在一起的木椅子。木椅子在发出轻微的支呀声,在萝丝那双穿着厚实夹棉拖鞋的脚下不断地轻轻摇晃着。
“不——行!”萝丝又一次踮着脚尖举起手去够那挂窗帘的横杆,而又仍然以双手仅有中指指腹触碰到的结果告终。她放下手呼了口气,旋即转了个身准备跳下来,“殿下,麻烦您往旁边让……靠一靠,我先跳下去把桌子挪过来。”
“没事的,萝丝。”帝姬仰着的脸在烛火中被晕染上橘红,她那双橘金红的冰海眼在睫毛投下的、随着烛火不断晃动的细微阴影中闪烁着细碎的火彩,“我不冷的,再说很快就要开春了,不用装厚窗帘的。”
“您的眼圈都黑成啥样了,您身子骨弱,天天晚上因为天冷睡不好不是个办法啊。”
因为星缇纱没让开,萝丝只得蹲在椅子上对星缇纱说话。这面对帝姬而自己却居高临下的处境让萝丝浑身不自在,可帝姬不动,她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说第二次。萝丝挠着头舔着嘴唇——她下意识地试图缓解自己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我……”星缇纱张了张嘴,而后声音变得比刚才小了许多,“我今晚上可能也不睡了,明天晚上就是晚会,我得做些准备。”
“啊?”
蹲在椅子上的萝丝歪着脑袋,如同箱子里那件柳州高中校服肩背处布料的钴蓝色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明天舞会今天您为啥不睡觉?熬夜了明天玩不好的。您有啥要准备的可以交给我……啊呸呸呸不对,是交给臣——殿下恕罪臣刚刚又……”
“没事的,别那么拘谨。”星缇纱带着温和的笑意打断了萝丝的告罪,“你有注意到我一直背着的那个大包吧?”
萝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圣女陛下亲自赐给歌秋罗的。”
帝姬的声音轻而平静,却如同惊雷一样炸响在萝丝的脑海中。
“那、那是——”
“就是预言中‘圣女重归歌秋罗’所说的真正的意思。你还记得我对您说的,我自行激发魔力并对外宣称是恶魔温西卡所作所为这件事吧。”星缇纱向旁边挪了步子,向着萝丝伸出手示意她扶着自己借力下来,“那就是我为了去神殿迎接圣女的恩赐。”
“帝姬殿下,这……”
“请不要那么紧张,萝丝。这是你应该知道的。”星缇纱看着差点因为慌乱而摔下来的萝丝,看着在她眼疾手快的搀扶下方才靠着她站稳的后者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神色因为她这一句话缓和了大半,“但是圣女陛下并不希望这件事以及她神赐之物的存在被其他人,尤其是被教廷知晓。萝丝·希尔蜜丽·劳罗拉——不,张雪燕,请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帝姬抓着萝丝的手腕,她的声音并不大,就和她手上的力度一样。可这每一个字都砸进了萝丝的脑海,萝丝看着这双如同火焰、如同朝阳的眼睛,只觉得好像被卷入其中,胸腹失去了舒张的勇气。
难以呼吸。
“殿下……”
萝丝不敢从帝姬的手中挣脱,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忠诚为何会被帝姬怀疑。她想跪下去,可帝姬却又不允许。
“怎么了?没事的,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都可以先说出来。”
“不、不是!”萝丝用力摇头,“我——臣、臣当然是绝对忠诚于您的!臣是劳罗拉氏,是圣女脚边的烈犬啊!殿下,臣……”
星缇纱抱住了萝丝。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直接打断了萝丝的解释,那瘦小的帝姬几乎是扑在了她的身上,紧紧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
和预料的一样的结果。
“是因为这份神赐之物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不得不疑神疑鬼的……抱歉,萝丝,我不该质疑劳罗拉的忠诚。”
那么多因为信息被省略而造成的疑点——例如,星缇纱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自己应该用谎言避开所有人在神殿迎接神谕。可萝丝却是一个也没有问,那双蓝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丝疑惑。
“非常非常抱歉……请你原谅我的过错,对不起,萝丝。”
那么。
星缇纱感受着脸侧传来萝丝颈窝的温暖气息,她收紧臂弯和指节,似乎是试图确认此刻抱着活生生萝丝的触感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那么,下一步该说什么?继续验证她的忠诚,或者……
“或许是因为老有人用瑞莎——张红燕殿下闭关锁省的八十年在陛下和我面前做文章……但是说到底,因为这些就动摇对帝国肱骨的信任,是因为我自己本来就愚蠢和不坚定。”瑞莎与萝丝的名字在歌秋罗语中其实是同一个词汇,星缇纱便干脆将记忆中在那张布帛上看到的名字脱口而出。她没有去看萝丝的脸,也能知道怀抱中的人此刻是怎样的反应,“我的老师们……好像并不十分信任劳罗拉家族,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