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敷衍回应。
「你怎么这样啊──」
「呜啊──」
在吉儿还没向爵士抗议完,仪器上的男人突然发出惨叫声,被困住的四肢开始扭曲。吉儿又是一吓,整个人缩在爵士背后。
「啊、啊──呜──」
男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垂下的头猛烈晃动。爵士眉头缓缓皱起,吉儿偷偷从侧边探出脸。
「你──碳机!」男人猛然睁开双眼,充满血丝的眼珠瞠得死大,活像是要把人吞下肚一般,吓得吉儿又再次缩回去。
碳机?
爵士看着眼前的人类。
「我……我要杀──杀了你们、杀光……你们──碳机──」
人类从来不用这个词来称呼彼此。
爵士眉头越皱越紧。
「……横炮?」
「……」男人双眼瞬间睁得极大,枯槁的脸上很是震惊又很是困惑。躲在爵士背后的吉儿也一愣。
「是我,横炮。」雷射般的细圈从研究员的头顶开始向下移动,爵士转换成一名黑发戴着护目镜的男子,「是我,我是爵士。」
「……呜、啊、啊──」那个男人痛苦大吼,爵士差点伸手去碰仪器上的他,但他及时停住──谁知道这么一碰会导致机器甚么变化──防止失去这个可能是横炮的人,他强制压抑正极速运转的情感处理器,尽力使自己保持一贯的冷静。
「普神,他们到底对你做了甚么?」爵士自言自语,即便某些程序正在CPU中快速运转,却甚么也不能做,就怕不小心就失去跟眼前这男人的交会──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这个男人胡乱大吼。
「──如果你在这里,那是谁来袭击我?」
「啊啊、唔啊──」
「爵士、爵士,他真的是横炮?」吉儿又再次探出头,比起心事重重的爵士,从未真正见过横炮的吉儿倒是兴奋至极。
「基本上,这躯体不是。」爵士回,「可意识上,我想极可能是。」
「这么说来,横炮还活着!活在这里!」吉儿激动万分,「那我们赶快带走他啊!」
「我也这么想。可怕是离开这机器后他就活不了。」蓝色的护目镜上,反映着面目扭曲、凄厉哀号的男人。
──这个男人,本来也是活着的吧?
怎么想人类也不可能拿个尸体来做这种事;他们可不同于赛柏坦人,只要火种不灭、或者有任何办法重新燃起熄灭的火种──重新修复外在机身后依然可以存在,即便型态可能有所不同。
可人类只要一死,就甚么都不会留下,没有任何机会的啊!
就算保存完整的尸首,他们也没有输入新讯的能力,也不会有任何信息保存在躯体内。
打从生命起源之初,人类就没有这种可能,没有这种延续的可能。
相较于人类这么脆弱的生命,他们实在比人类强韧太多了。
为了得到他们的科技,人类就这般丧心病狂吗?
「唔啊──啊、呃唔──」
眼前的男人毫无章法地猛烈摇头,疯狂大吼。高突的青筋爬满他全身,四肢使尽全力扭曲成畸形,却没争到摧毁那副扣死自己的铁匣的半分可能。凄厉哀号的声音撞击整个密室,如雷贯耳。
──横炮从来没这么失控。也不曾这么脆弱。
他相信那一定是比被丢入辗压机来得更痛不欲生。
在所有条件都不兼容、相互排斥的情况下,这种意识转移怎么可能轻松容易?尤其是转移到人类这种特别排外且异常敏感的碳机体里!爵士侧过头,看向那悬挂在半空,头部被拆得不堪的横炮本体──到底是甚么病态的心理,才能够让人类为了自身利益,摀住双耳、蒙蔽双眼,忽视所作所为的一切,对曾经生死相助的他们,做尽这样罔顾良知的实验?
──不。
打从一开始,人类都只当他们是一种机器,一种武器,一个可能。
「如果有办法把横炮的意识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那就代表也可以转回横炮身上啊!」吉儿被男人的吼叫声弄得又急又慌,「──或者转到你身上?!」
……
「小妞,有件事妳得先搞清楚。」
爵士语气低沉,转回头,看不透他护目镜下的眼神。
「──我们不是东西。」
「……」
第一次遇到爵士的低气压,吉儿愣了愣。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人类可以做到的科技,你们应该早就……」
「这样剧烈的排斥反应,怎么算得上是成功。」爵士回过头,看着眼前不断惨叫的男人,停止片刻,才伸手按掉刚才自己启动机器的按钮。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也暗了几分。
「我们是生命体,一个有意识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