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只想捣蛋的熊孩子一样,咣咣地下压琴键。
刺耳的噪音割人耳朵,姜曜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正想阻止她发狂,小女孩暴躁的手又恢复了灵巧的姿态,像黑白键上的精灵,按出流畅的音符。
但这一次是悲伤的。
骄阳似火,流动的水干涸了,最后的几滴残存在石缝里,缓缓地慢慢地却又激烈地往外奔涌。
绝望,孤注一掷,自欺欺人,无数负面的情绪倾轧而来。
“卡罗拉小姐,您该休息了。”
最沉浸的时候,一个黑白身影款款而来。
琴声戛然而止,小小的女孩顺从地离开琴凳,由女仆牵着离开。
姜曜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喘了一口气。
既庆幸于这首不知名的曲子被打断,又有些没能听到最后的怅然若失。
她叹了口气,拿起小提琴调了调音。
然后闭上眼睛,拉了一首《because of you》。
缠绵的琴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跳动的音符甜蜜轻快,不遗余力驱散残留的悲伤。
慢慢的,心头的沉重蜷缩起来,一缩再缩,只占了小小一点。
她忘我地流连弓弦,浑然不知转了一圈折回来的陈慧站在角落里,看她的神情无比复杂。
陈慧身后的王满生搓了搓粗糙的手,问:“站这儿干啥,还不快把人叫过来?”
陈慧没动。
“她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王满生迷糊了。
陈慧又道:“她会吃外国菜,还会拉琴,新手本就拿了mvp,有一大笔奖励积分……”
王满生实在不明白她忽然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那咋了?不挺好么,更方便你占便宜了。”
陈慧面无表情地转过来,橘黄色的灯光加深了她脸上的风霜和皱纹。
“是吗?可这些事,她一件都没跟我提起过,你说说她多藏得住事儿啊。”
“呵呵,我还以为她没心眼儿呢。”
王满生后知后觉:“岂有此理,这些资本家小孩的心眼怎么都比钱眼还多,那怎么办?”
陈慧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低声道:“不慌,小丫头片子历事儿少,人到底是天真的,我再探探。”
姜曜听陈慧说庄园主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豪华房间的时候,没有觉得意外。
一个庄园最不缺的就是房间,这里女仆众多,十个房间收拾起来也是快的。
“还有,我们的房间都在三楼,女仆说让我们尽快过去。”
姜曜:“尽快?为什么?现在还不到八点。”
陈慧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副本设定?总之先按指示走吧,也没别的办法。”
屋内四处铺着地毯,落脚松软,走廊两边的墙壁挂着笔触细腻的油画,有风景,也有人物,烛光暧昧,看上去总像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
姜曜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数这些画框的数量,即将到达三楼时,陈慧问了她一个问题。
“丫头,你真不想去南区吗?”
姜曜下意识回了个疑问词:“嗯?”
抬眸看去,陈慧落后半步,神情隐没在阴影里。
“南区的新人都有排行榜上前一百的老玩家教,每次进本都有固定可靠的队伍,队员们相互帮助,彼此信赖……在这种环境里,不仅过关风险会降低,人也会轻松很多,你真的舍得放弃吗?”
姜曜一愣,停下脚步。
陈慧随之停下。
姜曜看着面前那张皱纹明显的脸,笑出声来,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不知者无畏”的少年意气。
“慧姨,你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们不是说好要相依为命的吗?南区的人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纯粹的笑容会发光般刺眼,陈慧也笑起来,反手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看给你聪明的,我就不能真是为你着想啊?”
姜曜做了一个懂的都懂的俏皮表情,在陈慧的笑骂声中接上刚才停顿的位置,继续数数。
三楼的女仆早已等待多时,微笑着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
镶着金边的门打开,已经点好烛火的房间不算特别大,有一张帷幔华丽的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四开门的橱柜,一个梳妆台,一张书桌和一把舒适的座椅。
床头柜上,一个插着白蔷薇的花瓶亭亭玉立,给房间添了几分清新典雅的美感。
房间里有三个烛台,书桌、墙壁、床头柜各一个,足有二十公分的长蜡烛烛芯拔得很高,火光跳动,在房间里拉出数道长长的阴影。
女仆屈膝一礼,“尊敬的客人,八点的钟声响过后,走廊的灯将会熄灭,日出之前,都请贵客在房间内好好歇息。”
她弓着身体,一手举着烛台一手带上门,退了出去。
孤身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密闭空间里,姜曜心里毛毛的。
她被三簇烛光环绕,影子重重叠叠落在三面墙上,也落在厚实的窗帘上。
快走几步,她大力拉开了窗帘,被明亮的月光扑了个满怀。
如她所想,也正如白天看到的房子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