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林氏的老宅,乃是林家先祖承袭爵位时圣祖皇帝所赐,乃是前朝一位郡王爷养老时的所在,其位置正在姑苏的中心位置,几乎占了一条街中的大半位置,只是随着林父去世,虽然当今未因林家没了爵位而收回宅子,但林家却早就请旨摘了侯爵牌匾,其中的规格也依着林家现在的官位有所简省,只是府邸的威压仍在。
却说,黛玉虽然是在姑苏出生,但到底年纪太小,对这个宅子倒是无甚印象。此番来此,却是颇有些兴致。只是他们一路行船,从扬州至此,也将一整日的功夫,待到林府时,天已将黑。故而,也只是随着赵敏走马观花,并未及细看,用过晚膳后,便各自歇息不提。
到了次日,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早起,又草草地歇息了一日,待到了晚间,赵敏才让人将肖归、黛玉二人请到了林府东侧的雪苑中,将晚膳摆在了院中的暖阁里。
记忆中,贾敏似是很喜欢这个院子,虽然再这处住的时日并不长,但若是到了冬日,却总要把多半时间花在这个院中,赵敏才自此处,也并未将每一处院子都一一看过,她相信贾敏的审美,便也未多想,直让人在这处摆了晚膳,既而赏景,却也算是一桩妙事。
“虽是种了梅花,却取名雪苑。江南少雪,以雪为名,倒是补足了赏梅的缺陷,当真是雅极,比起那些若是中了梅花,院子则必然以梅字为题的要妙上许多。”黛玉未进院中,先见门外牌匾,而后方见依着院墙“逃”出墙外的几只梅花,红梅正倚在牌匾之上,却也算是应景。
肖归与黛玉同来,确是也赞同此语,笑道:“却不知是林家哪位先祖取的名字,倒是个风雅之人。”
“我也不知,不过,一会子见了母亲,待我问她一问。”
而赵敏虽然早让丫鬟将他们请道了雪苑之中,来得却是比他们还更晚些,她现是林家当家主母,既回了姑苏,却也要理一理家中之事,以免奴大欺主,反而生事。
故而,待她到了暖阁之时,黛玉与肖归却是正闲坐于榻上,对着窗户,看着窗外隐隐透露出的红梅之景写诗联句,如今正自胶着着。前者听得赵敏进来的脚步声,忙从榻上起身,笑着迎了上去,说道:“我和表哥联了这许多句,虽仍有好的,但再续上也未必就妥,现今正无可奈何呢,既然母亲来了,不若给我们收个尾罢,咱们也好生用了晚膳。”
肖归听闻,也将刚才所联之诗送上。赵敏倒也不推辞,接过后,粗粗扫了一眼,又笑联了一句,也不将其记于纸上,便将其置在一旁,坐回桌边,见着丫鬟陆续将晚膳送上,想了想,又笑道:“既然你们今日都这么有兴致,既赏了梅花,又联了好诗,若没了酒岂不没趣?”
说至此处,她便向着正摆膳的丫鬟说道:“去取些酒来。”
那丫鬟听闻,点头欲去,却被随着来的一个嬷嬷笑拦了下来,而后又见她对着赵敏说道:“太太若是想喝酒,倒也不用舍近求远,现如今院内的梅花树下就摆着几坛子梅花酒,正是前些年您和老爷酿的,这时候拿出来喝,岂不应景?”
赵敏闻言,神色一滞,随后又散开,笑道:“赏梅,又喝梅花酒,倒是不美了,我记得库里收着些西洋来的葡萄酒,去取些来罢,他们小孩子喝着倒好,另外,再取一坛惠泉酒来我喝。”
那婆子听她这么说,却也不再多言,亦未多想,点头应下,带着丫鬟自取取酒不提。
今日,黛玉其实是第一次饮酒,却是觉得有些新奇,只待下人将酒取来。而仍被当做小孩子的肖归,虽然已经和同窗在外饮过几回酒了,却也欣然接受了赵敏的安排,只同黛玉喝着并不算醉人的葡萄酒。
“我知道玉儿许久没见木清姊妹了,心里又念着甄英莲,心里只怕是急了。只不过一则今日我还有事要处理,倒是不方便,二则,咱们才到此处也该修整一二,你只管放心,明儿我就让人去蟠香寺递信,后日就带你们去蟠香寺瞧瞧他们去,顺便也再去瞧瞧那边都什么好景色。”
黛玉此时饮了几杯,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了,听得赵敏的话,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就把酒杯放下,将头抬起来,看着赵敏,抿了抿唇,道:“我哪里就急得如此了。而且,后日是妈的生辰呢,往年都是爹爹单独给妈庆贺的,并不要我们一起,今年爹爹不再,就让我和肖哥哥一起给妈过生辰罢。”
“后日?我的生辰?”赵敏已经那一坛惠泉酒喝了大半,但凭着她的酒量,却也只是有了一丝醉意而已,心中一滞,下意识低垂了眉眼,不过只停顿了半晌,便扯起了个笑,说道:“是啊,我的生辰就要到了,那我们就再晚一日去罢。不过,你们也不必准备什么,这个生辰倒是不必贺的。”
“为何不贺?”
“为何……”赵敏抿着唇,手指敲了敲桌面,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今年多少岁数了?”
“妈过了这一年的生辰,便有三十八岁了。”
“没错,所以,我现在并不喜欢庆贺生辰,玉儿也不必给我准备什么,只像往常那样,随便送个什么给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