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端山四门全部被攻陷,胤州大军攻入端山城。
祁绕逃仓皇逃离端山城,剩余五万大军被俘虏。
端山城的残垣断壁上锡火不断,天空中密雨斜飘,赢试下马,只身走进雨中。
他搭起的箭矢目送着祁绕逃离的背影。
拉弓的手格外镇定,看着祁绕逃离的背影,箭矢和眼角一齐泛着光,只是短暂停留片刻。
赢试忽然泄气似的放下了箭。
祁绕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他的眼眸上沾了雨水,手里的弓应声落地。
他站在残破的城门前,黑袍子沾了水。而身后残垣断壁上燃烧的蓝色火焰逐渐被熄灭,两旁拉开弓箭的胤州军随着他的动作而放下弓箭。
端山一线沦为废墟,无数尸体埋骨在废墟之下。
攻占端山不久后,赢试下命屠杀投降的五万王军,端山城尸海连城一片。
驻休在端山城时,城内剩余的百姓被姬骁聚集在南门,赢试下命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端山的百姓。
他的好心并没有百姓领情,大多数百姓拒绝吃胤州的粮食,并朝赢试扔石头与木屑。他们嘴里谩骂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语。
其中最多的就是乱臣贼子。
赢试的眉骨被石块划破,血从他的眉骨流到眼皮上。胤州军立刻形成一堵墙,将暴民与赢试隔开。白政看着他们不停的朝赢试扔掷石头,心中一怒,拔剑而出。
“别他娘的不识好歹。除了我们谁还管你们的死活!”
剑落下的瞬间,胳膊被人抓住。
赢试按下他举剑的手臂,对着他摇头。
“侯爷,留着他们干什么?这么多张嘴不吃饭?留着她们又没用,给他们吃咱们的粮食,她们还不领情。”
白政哐当一声,把剑掷在地上。指着远处发粮的粮棚道:“真当这粮食是流水飘过来的?,天下那么多百姓求之不得,白送给他们,反倒遭了他们的嫌弃。好好的粮食就这么浪费了。”
粮棚的粮食被推倒倾斜一地,粥也被端山的百姓推倒。
“他们不是王军,我不会杀他们。”赢试说完后,转过身对着那些暴民道:“我们都是大夏子民,祁氏为君,我为臣。臣犯上作乱祸乱于世,视为乱臣贼子。你们宁愿饿死,也不愿吃胤州的粮食。可是你们想过你们的孩子和父老吗?”
“你们的孩子还小,他们凭什么因你们的选择而死?他们愿意吗?”
“天下大旱已久,王都救济过你们吗?祁氏管过你们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挺而走险?王都没有救济你们,皇州是什么下场?你们亲眼所见。皇州百姓都愿意挺而走险为自己搏一条生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为自己的生与死而搏,有错吗?我们要粮食,要公正这没错。可王都置之不理,你们今日饿死了,王都不会难过,反而会庆幸少了数万张嘴。”
“如果你们觉得今日一死,是一份骨气,那么本侯也告诉你们,活着才是最大的骨气。你们死了,本侯就将你们烧成一把灰撒了,到时候谁会记得你们是谁?端山拒粮的那群百姓是谁?没人会记得。”
“你们接受了胤州的粮,就算本侯日后身败名裂。谁会怪罪你们多吃了一口粮?没有人会降罪于百姓,王更不会。而你们的孩子,妻子,丈夫……都会活下去。或许日后可建功立业,飞黄腾达。”
“但前提是,你们活着。只有活着,才有这些可能,趁一时之勇不过匹夫之识,愚不可及。”
他的话音逐步拔高,在残垣间回荡。宛如一把利剑刺入每个带头反抗的人心中,他的步子逐步逼近,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威压。
赢试甚至语调未变,那话中像含了刀子般。
“想死的可以先来,我不介意一个一个杀。”
他手上的剑插入泥土,剑身肃杀的气息骇人。
暴起的百姓们顿时鸦雀无声。
白政十分鄙夷的看着他们,个个清高自傲,口号喊的再响也不过是趁一时之勇,真落到刀架脖子上的时候比谁哭的都快。
赢试屠杀五万投军的消息很快传到王都以及大夏各地。
众人闻之变色。
本受祁雍之命,从并州去端山支援祁绕的卞梁在中途及时变道,见端山已被攻破便拐道去了第二道防线代郡。
他一路收编本地将士,在祁绕逃回代郡之前捷足先登,接手了代郡。
消息传到胤州的时候,姜环在粮草清点完最后一批粮草。一连十几天没日没夜的抱在粮仓里清点,她的状态急剧下降,苍白的脸庞愈发消瘦。
姜环扶着门框缓步迈出,顺着长廊没走几步就听背后有人唤她。
她回头时,赢记正追上来。
姜环只觉得脚步虚晃,大脑发麻。赢记一张一合的嘴在她面前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什么?”姜环想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