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恐怕是人心凉了,萧声才会凉吧。”
“二公子心凉么?”
“又或者是听曲的人心凉。”苏澄奕深深的望着宋瑾言,漆黑的眸子像深潭一般,看不出心。
“二公子习惯猜人心,岂知人心难猜,更难测。”
“苏某没有小姐好运呢,更没有兄长的福气。”苏澄奕侧倚着甲板上的栏杆,望着黑压压的一片江水,嘴角微微上翘,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
“二公子,往事不可追。”
“在下明白,追与不追,都改变不了过去的事实。在下有个疑问,不知当问否?”
“公子请问。”
“小姐还记得进宋家前的样子吗?”
“……”
“小姐如果不方便说,便不说罢。”
“我只记得被兰姨捡回家的那日,雨已经下了三天,我在泥地里泡着,嘴里眼里都被泥塞满了,真的以为快死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和寒冷,终身难忘。
“听闻小姐从小练武异常刻苦。”
“若不是兰姨救我并教导我,我已经死了,即使不死,恐怕也是在哪家勾栏瓦舍里做着皮肉的勾当。”
“小姐可有恨?”
“恨?”宋瑾言微微笑道:“我只怕做的还不够,怕兰姨怪我没有把镕钰教好,没有把宋家守好!”
“宋家前任家主想必对小姐很好。”
“是,很好。”
宋瑾言回想起小时候,白胜兰其实对她很严厉,剑法练错一招便没有饭吃,必得重新练习五百遍才行。人太小,便觉得拿的剑极重,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经提不动那剑,而白胜兰常常会拿着鞭子战在一旁,只要剑落地便不知从何方来的鞭子加在了身上。那样的日子其实苦的很,但是给了宋瑾言家的味道——她在那里是被需要的。
“小姐是重情义的人。所以,我才说我兄长好福气啊。”
“沐之?沐之很好,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哈哈哈……”苏澄奕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小姐莫不是在打趣在下?”
“我说的很好笑?”
“我那兄长,可是京城里才艺双绝的望族继承人,母亲又是郡主。兄长从小便是在宫里都可以随意走动的公子哥,而我是什么?不过是不起眼的私生子,是我那父亲醉酒后不小心留下来的。我那可怜的母亲,竟然在去世前都以为我父亲会给她一个名份,可惜到现在连牌位都进不了苏家的祠堂。宋小姐,宋家主,你说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
宋瑾言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搭话,弯腰捡起脚边的两个酒瓶,已经空了。
“二公子,酒醉之言只能当戏言。”
“戏言?那小姐可知,只有戏言才敢言真心。哈哈哈……我们喃,不是误会,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生不交、死不理的,哪里来的误会!”
“……”其实宋瑾言这些日子看的出苏澄奕的不甘,如果他和苏沐之对换了身份,岂知不会是又一位名满天下的少年英才……宋瑾言赶紧打住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
“其实,兄长对我不错。小时候,我在苏家住过很短一段时间,苏家主母不待见我,父亲不管我,苏家上下的人都不当我是一回事,欺负我的有之,辱骂我的有之,只有兄长,对我很好,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说我也是苏家的公子,为我出气……”只是啊,太好了,好的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啊,兄长!
“那你……”宋瑾言差点就把心中疑问说出口了,却想此时不该多生枝节,便生生转了话头,“那你好好办差吧,回京以后得个一官半职,苏家便没人敢看不起你了。”
“是。”苏澄奕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忽然苏澄奕跨了一大步,贴近宋瑾言,宋瑾言习惯性后退躲闪,“小姐你看,我这样的人,连你都不愿意多接近是吧,如果是我兄长,小姐怕不会如此。”
“……二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与任何人靠的太近。”
“是吗?”苏澄奕说着,突然出手,将手中的玉箫当剑划过宋瑾言脸颊边,被宋瑾言轻轻略一施展轻功,便躲过去了。
“二公子,何意?”宋瑾言不解此人为何突然出手。
“苏某竟然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该向小姐请教请教。小姐,不出剑吗?”
“无聊。”宋瑾言听他想比划比划,转身就想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