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走了很久,又冻又饿,最后奄奄一息地躺在颗斛树下,舌尖舔舐积雪,试图恢复些体力。
可是没用,它还是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它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温暖。
满身风尘的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好像任外头风雪多大,它都再也不会觉得冷了。
阿奈仰头试图看清此人模样。
男人喉结微微振动:“雪他娘忒大了,那些畜生都躲哪里去了?”
它尚不辨善恶,亦不懂男人嘴里咕噜的那些话,只不停往他怀里蹭,以为自己乖巧些便能讨人喜欢。
男人将它带回一间低矮破旧的瓦房,潮湿发霉的气息混淆着令人作呕的猩腐气扑面而来。
他将它丢在粘黏着血液的案板上,挥舞屠刀走来。
阿奈被刺鼻的气味熏地脑袋发昏,游戏地蹦跶起来够男人手中的刀,眼睛又清又亮漫出愚蠢的天真。
“小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在山中从未见过?”男人自言自语:“算了,铺子要开张,扒了皮充个野味罢。”
屠刀落下,伤痛彻骨。
阿奈咬伤男人,拼命跳下案板,拖着被砍断的爪子蹿回山林。
不记得逃了多远,回头望鲜血覆盖来时路,屠户顺着血迹很快就能找到她,可阿奈却再也走不动了。
恍惚间雪面变成绒毛毡子,阳光金灿灿暖呼呼的,阿奈倒在地上,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喂?”陌生男人在它身前蹲下,声音清亮昂扬又带着丝丝慵懒。
他头戴一顶破旧斗篷,身上背着个垫着干草的竹篓,里面装的全是山中奄奄一息的动物。
嵇幽望着受伤的阿奈正拼命往积雪下钻,讶然:“你嫌死的不够快啊?”
他将它从积雪中拽出来,却被反咬一口。阿奈气恼自己美梦被打碎,怒气冲天地盯着眼前人。
“你这只……这只……”嵇幽欲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它名字:“你是什么东西啊?”
“嗷嗷……嗷嗷嗷……”
“我乃山大王,嵇幽是也。”
“咧咧咧……嗷……”
“哦……你骂我是不是?你有病啊?”
“嗷……”阿奈尚未骂个痛快,沉重的身体失去意识,轰然倒地。
嵇幽从雪里刨出一根树枝,蹲下身戳它。
“它要死了……”
“我们救不活它……”
“胡说,大王无所不能。”
“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背篓中的小动物叽叽喳喳,唯他能听懂它们的话。
月余后,阿奈从昏迷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山洞中的石床上,洞中空明乃天开奇境,溪流横穿,石潭映月,生灵齐聚。
荡着藤条的松鼠发现她醒来,喧叫引得众动物纷纷围观于她榻前。
“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嵇幽闻声,提着袖子风风火火地从另一个山洞赶来。
他正做晚饭,没来得及放下手中菜刀。
阿奈见他立刻蜷缩起来,伸出前爪呈攻击状,彼时在它眼里,嵇幽和屠户没有区别,皆为天敌。
“好家伙!”他将脸凑近,自恋感慨:“我果然是个神医来着!”
下一秒,嵇幽英俊的脸上就被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爪印。
这也造就之后两千年里,阿奈在森罗山的升职道路异常艰难,她不得不像个狗腿子一样整天围着嵇幽溜须拍马,活的那叫一个……也还行吧。
嵇幽狂妄自恋又唯我独尊,但好心给了森罗山中无处可归的生灵一个家,他教它们心法、助它们修炼化形,好陪他解闷、替他干活。
因阿奈乃坠入凡间,未走轮回道没有人籍;身而为兽又未名列九洲生灵纲,也不能像龙虎狮蛇那样称霸一方,当个响当当的妖怪。
她就在森罗山草草当了个打杂地妖,三千年来兢兢业业地搞事业,从籍籍无名的小妖怪一路干到山大王嵇幽的心腹之位。
阿奈成为他心腹后,偶尔被派到镇子上采买物资,袅娜少女穿一身粗布麻衣,全身挎着数十来个包袱厢盒,街上行人眼神频频落在她身上,嵇幽说在这个世上,人心是最伤人的刃,山下那些夜晚美得如星星般的镇子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些目光惹得她心慌,总不自觉地想起当年屠户拿着刀打量自己的场景。
她不懂人心,亦俱怕人心,所以每次都匆匆来去,不多停留。
但在山中守夜时,她常常爬到那颗最高的树枝上,盯着如星星般莹莹点点的镇子出神。
特别是年年新岁之际,森罗山被大雪覆盖,寂寞寥寥,那时却是镇子最热闹的时候。
炊烟袅袅,炮竹声声,朝结红穗,暮放天灯,好生喜庆。
人们放的天灯会随风飘到山里来,阿奈曾想拽下来几盏给妖孩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