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城门外百姓施粥结束,天已完全暗了下来。
钟清月最后向负责灾民日常生活管理的领事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心言骑马去了越州府衙。
进到宋廷澈所住小院,陆尹对钟清月拱手见礼,“公主,三殿下现下正在书房,小的带公主过去。”言罢便指引钟清月来到书房。
见到宋廷澈时,他正在书桌旁翻看钟清月给他的那本册子,册子旁边放着一瓶金创药,药是午后钟清月让小侍回别院取来送至宋廷澈这里的。
“手臂上药了吗,三哥?”钟清月关切地问道。
宋廷澈合上书,摇了摇头,“没来得及。”
钟清月心里翻了白眼,这都送来好几个时辰了,跟我说没来得及……“那我唤陆尹进来帮你上药?”
宋廷澈连忙开口,“陆尹我安排了别的事情,清月帮我上药吧。”说完狡黠地眨了眨眼。
钟清月一看四下无人,自己的侍女在进府衙前又被吩咐去对影楼买晚间的吃食,瘪了瘪嘴,“好吧,可说好,就这一次!”
宋廷澈连连不住点头,“一次,一次!”
宋廷澈把左臂袖子卷起,露出一圈带有黑色血迹的纱布。
钟清月将纱布取下,伤口很深,近两寸长,还未完全结痂。她把金创药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然后对着伤口呼了一下,用干净的纱布重新一圈一圈缠上后打了一个蝴蝶结作为收尾。
整个上药过程中,宋廷澈一直都盯着钟清月,满眼温柔。
她缠好纱布后,立时轻拍了一下他的伤口,“我脸上有东西啊?”
宋廷澈吃痛捂着伤口嗷嗷道,“没有,没有!”
钟清月在金创药瓶口塞上红木塞,“一天换一次,不要忘记,不可偷懒!”
“是,宁安公主!”宋廷澈笑着回道。
这时心言带着食物赶了回来。
宋廷澈和钟清月一边吃一边讨论此次赈灾查案所获。他喝了一大口胡辣汤,“我已经派人去查闽地的占城稻种植情况了,约莫半月就应该有消息回来。”
钟清月听后很开心,倒不是因为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而是缘于想到受旱的百姓有希望对抗天灾。
宋廷澈继续说道,“此次灵县春季官员贪赃之事,与平鹰走私案一般,可能涉及京城某位高官或皇家人士,而且很大概率是同一幕后之人。”
钟清月说了一句,“三哥一切小心。”
宋廷澈又伸手去拍钟清月的头,这次她又躲开了。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缩回手,发出不开心的语气,“清月今天是怎么了?”
钟清月怔了一下,没理他,继续吃着小菜。
还是有小侍急来传话打破了他俩的沉默。“城门外走水了,烧了很多灾民的帐篷,殿下快去看看吧!”
宋廷澈急问,“潜火队去了吗?”
“去了,现下正在救火。”
宋廷澈一边火速套上外衣,拿上佩剑,一边对钟清月说,“今夜你就宿在这儿,外面很乱,不要上街,不要让我担心。”
说完立马跟着小侍出了书房门,出门前还听到一句,“三哥万事小心,也不要让我担心你。”
宋廷澈赶到城门外时已是红光冲天、火势最盛之时,每个或受困于火难,或身上已着火,或正在救火,或旁观啜泣呼号的人的脸上和眼中,都映照着如恶魔一般张牙舞爪的熊熊火焰。
此时正值十月中旬,天干物燥,又有风势,营地大片都已着火。
虽然从得知消息到跑出帐篷也只需须臾,但一些听力退化、行动不便的老人以及一两岁的婴孩,还是不幸地葬身于火海之中。
痛哭声、哀嚎声、命令声、救火移动的脚步声、火苗燃烧的毕剥之声……响彻云天,直击人心。
宋廷澈看到这一切,想起两年多前,自己挣脱下属的拼死阻拦冲入火海救下清月的场面。现下清月正完好无损地待在府中,他不必再进入火海以身犯险了。
但他也立时回过神来,投入指挥调度救援的工作。
大火烧得极旺,且刮着风,若是只是不断运输水源救火,是解救不过来的。
宋廷澈当即下令分出一部分军巡铺官兵,将火源周围的帐篷和粥篷以及其他设施拆除,留出一段距离作隔离带环,以阻止火势蔓延。
清除出隔离带环后,大火只在其中心燃烧,半个时辰之后果然火势逐渐弱了下来。
待到黎明,隔离带环中间只剩下阵阵青烟,已不见红色火苗。
虽然此次火灾烧毁了大量赈灾物资和居住帐篷,好在灾民只是住在帐篷之中,跑到无火的安全之地算是比较容易,伤亡统共三十五人,多为老人和婴童。
越州知州苏广卿派司理参军严查火灾原因,潜火队、府衙救灾队伍、城门守卫、城内出入城门之人、灾民,不一而足,凡是可疑之人,皆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