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人带来了。”
云深带着一群家丁如泉水般涌进了前厅,几个健壮的家丁手里压着一名男子,细看竟是家中小厮的装束,长得精瘦精瘦的,肤色黝黑,长相也平平。
陷害也不装得像一点,堂堂高官家姑娘,就算是庶出,也千万个不可能瞧得上这样的...
紧接着钱小娘带着娉婷婀娜的身姿款步走了进来,给长辈请过安之后悠悠落座,她似乎想置身事外,应是不想得罪大娘子。
“绾丫头,这是何人呀。”沈老太太疑惑地抬头看向沈时绾。
沈时绾瞥见大娘子紧张的端茶都端不稳了,料定必是此人,再偷偷看向钱小娘,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缓缓说出。
“他便是那逃跑的男子。”
“好啊,混账东西,还不快将实情一一供出。”
还未等沈老太太出言,大娘子就着急地站了起来,指着小厮的鼻子破口大骂,竟想欲盖弥彰 。
那小厮被吓得不轻,眼神一会飘在钱小娘身上一会又飘在大娘子身上,似是两边都不敢得罪。
“老实交代可饶你一死。”沈老太太在一旁发话了。
“是大...”小厮思虑再三,准备硬着头皮说出来却被打断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沈从文端坐在主位,敛了敛眼色,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实则眼神里似是藏着刀剑般狠厉。
小厮被吓得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三四月的天却是满头大汗,考虑了半晌,终是闭着双眼缓缓说出。
“是小的该死,不该觊觎四姑娘,昨日夜里,小的见四姑娘独自起夜,便起了贼心,跟了上去,四姑娘誓死不从,小的并未得手,求主君饶了小的吧。”小厮说完不停的重重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混账东西,竟敢觊觎府中主子,拖下去将舌头铰了,找个人牙子发卖出去。”沈从文将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地上,咆哮道。
沈威应下后便将人拖了下去,那小厮哭天抢地的哀求着也是无济于事。
而他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替罪羊罢了,刚才的情形就算瞎的都能看得出谁才是幕后之人,只是主君不让供出大娘子,其他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若约束不了下人,就将管家符牌让贤。”沈从文狠狠刮了一眼大娘子。
“是,妾身日后定严加约束下人,不再生出今日之事。”
沈大娘子吓得小脸煞白,额上沁满了细汗,在一旁颤颤巍巍的站着。
“既然事情已水落石出,就赶紧放了纤丫头吧,无端端遇上这等祸事,倒也是委屈。她小娘在祠堂外都要哭瞎了,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沈老太太挥挥手,表示乏了便也回去了。
沈时绾见事情已了结,想着赶紧去看看沈时纤,也起身行了礼匆匆离去。
“那主君,妾身也先下去了…”沈大娘子也赶紧带着女使婆子们灰溜溜地从侧门离去。
偌大的前厅一下子就只剩下沈从文和钱小娘,沈从文给了身旁随从一个眼色,他便领着人掩上门退到了门外。
“今日这事是你的手笔吧。”沈从文缓缓开口。
“是。”钱小娘眼睛瞅着别处,眼神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眼漫长幽远,好像时间都停止了。
“我说过,除了主母之位,中馈之权,其他我都可以给你。”沈从文虽皱着眉,却还是轻声说着,显露出少有的柔情。
钱小娘在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主母之位,中馈之权?
还记得十三岁那年,她被继父卖进沈府,起初只是个伙房粗使丫头,没日没夜地烧火,脸上没有一天是洁净的。
遇上沈从文那一天是在大年夜,所有人都在前厅领赏钱,只有她还是在伙房烧火,小小的哥儿正是调皮淘气的年纪,趁乱也溜进了伙房,见她满脸灰,给她递了一块天蓝色绣着青竹的帕子。
他对她说,这么好看的脸蛋怎能粘上黑漆漆的木炭呢。
小哥儿也许只是说了一句不足轻重的话,可她记到了如今,那方帕子也一直贴身带在身上。
后来,她时时刻刻找机会接近沈从文,她想着只要能在他身边,能日日见到他,要她干什么都可以。
“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什么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钱小娘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沈从文的双眼,眼眶也红了起来。
“阿溪,你知道我的心是你的,她们只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沈从文蹲下身子轻轻捂住钱小娘的手,仰着头哄着。
“也许...文郎是爱我的,只不过比不上你的高官厚禄,也比不上你想要的权势名利,你娶的每一个正妻都是能助你往上爬的人,而我不能...我不配。”
沈从文微微一怔,并不反驳,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