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又光着脚回来,面不改色地吩咐:“走吧。”
司机堪称是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逃也似地载着他们离开了作案现场。
阿明整个人瘫在座位里,两边鬓角都在湿哒哒地淌汗,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里面干涩得厉害,说出来的话都紧张得变了调:“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啊!我来华宇的时间是不长,可他妈谁不知道蒋先生的脾气啊?”
林婧合眼躺进椅背:“放心,要打要杀我一个人背。”
马上就抵达片场,越想越气的阿明又问:“你到底要干嘛啊?”
林婧背对着他,感觉自己几乎就要忍不住眼泪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住情绪。
“我要赌一场,”像是在回答,也像自言自语,她把车窗落到底,迎着风摇散了发尾:“赢就全家富贵,输......也全家富贵。”
这天半夜,一辆宾士车缓缓驶入俪湾最漂亮的别墅区,值班的保全没看清车牌号只看到了裂成蛛网的风挡玻璃,就拿起手电过去询问。
“你好,到哪里?找哪位?”
司机正要答话,被人敲了敲椅背制止。后排落座的蒋孝全大半张脸都笼在黑暗里,难得亲自开口说:“11栋,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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豉油辉这部咸湿片原计划赶在农历七月前拍完,结果诸多枝节,一拖再拖,最后竟然险些拖到盂兰盆节。
杀青宴定在老隆盛,庄子聪听说是加入了某个探险类的节目飞去南非拍摄,林婧原本也不想去的,可是如果男女主演都不出席,又未免太驳豉油辉的面子。
就是这一餐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后来回忆,直觉应是副导自带的那盆野味有问题。总之,林婧从凌晨2点折腾到天光大亮,上吐下泄,被急救车拉到医院挂水,出院时媒体拍到她面色惨白形容憔悴的样子,联系到杀青后庄子聪火速飞往国外销声匿迹,更编排出了苦情分手戏码,拆分成上下两期在周刊上连载,气得阿明破口大骂,骂完以后左思右想,跟林婧说:“你最近晦气的很,不如挑个日子去烧衣吧,总归是礼多不怪。”
于是隔天傍晚,两个人拉了几十份街衣跟两大撂金银,连带着祭品一共装了小半车,就去了附近的白石滩。
选好位置停好车,阿明埋头搬东西,靠着墙角放置好,掂量着铜盆说:“靠,这盆子至少比平时轻二两。”
又说:“大吉大利,我骂得是那个黑心店铺啊,好朋友们莫见怪。”合十两掌四面八方地拜。
这时段刚刚日落,深重的夜幕一点一点将暖橘色的余晖逼入海平面,空气里飘散着糊糊的烟味。
林婧一身白T恤超短裤,细细的脚踝扎在球鞋里,风一吹,没梳好的碎发胡乱飞舞,整颗脑袋在夕光笼罩中仿佛一团旧毛衣拆成的线团。
她发愣,阿明就看她发愣,好一会儿突然问:“蒋先生肯接你的电话了?”
“嗯。”
“你们和好了?”
“算是吧。”
“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叫蒋先生回心转意的?”
林婧怔怔地回过头,恰好衔着自己风里翻飞的一缕发,阿明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哀愁,凝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重重时光正投向某个不可言说的往昔,阿明一时心里竟涌起强烈的悔意,仿佛自己刚刚不是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而是朝她捅了一刀。
而她慢慢醒转,眼底果真有一刻闪过了痛苦瑟缩的神色。
不知从哪儿过来位阿婆,拉着阿明的衣角训斥:“后生仔,金银不能在盆里叠这么高,引不着,就都吹走了。”
林婧瞬间垮下脸踢他一脚:“还不去找块石头来压着啊!”
隔了许久,围着铜盆烧到仅剩下几包衣纸,阿明已经转去想哪天去取改好的礼服了,才听林婧讷讷地答了那个问题。
“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盼着他还顾念旧情。”
“用......用那种方式?”
“是呀,蒋先生从前可是混社团的,寻常的方法怎么能行呢?”
“那你就知道这样顶用?”
火光忽地窜高,林婧悠悠地垂下眼睑。
“对啦,你阿姐我啊,当初得了选美冠军也风光得意过的,多少名流才俊追在屁股后,我理都不理,那故事也很俗套,蒋先生英雄救美,我还当他跟坏人是同伙,差点用高根鞋敲破他的头,他呢,就觉得我很难得有几分江湖气,对我穷追猛打,带我游车河看夜景,替我引荐制片导演......”
其实还想问,如此你就愿意把青春交付给一个快能当爸的男人,做他养在笼里见不得光的金丝雀?但这话过分逾越,亦太伤人,根本无从开口。
阿明望着她,仍期盼她继续讲下去,但林婧就只说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