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点儿。”她撒谎了,鸭梨、红枣出手,早就满数,她昨日核对账目,已盈余不少。
“罢了,拿五百两给我。”池舟把手中纸帖放在饭桌上,“这是和离书,你签字,你就自由了。”
钱禾愕然,他又道:“快点儿,姜大人今日在府衙,一会儿递上去,很快……”
“池行之,你真要跟我和离?”她颤声道。
“是你一直要跟我和离。从成亲那日,不,从赐婚时起,你便不乐意,不是么?我池某人说话算数,你也要说到做到。”他攥了攥手,“拿银子来,签字。”
钱禾白了脸,的确,一开始她不乐意,可现在!难道是她会错了意?那这些日子算什么!
她盯住他:“池行之,你可是遇见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我要跟你和离。”
“当真?”
“我从不说假话。”
“好。”
她钱禾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和离就和离。她立刻签了字,签完才发现,父母一栏,她父亲钱敦已签名画押。
父亲他居然同意了?钱禾眨了眨眼,还要确认,池舟却一把拿过和离书,“走吧,去府衙。”
*
顺天府衙大堂,姜昕仔细看了池舟递上的和离书,抬头看着堂下立着的两人,道:“你们夫妇,可想好了?姻缘事大,冲动不得。过日子,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可也不能一闹脾气就和离呀。”
钱禾不语,池舟道:“想好了,请大人裁处。”
姜昕问钱禾:“夫人你也愿意和离?”
钱禾咬唇,点了点头。
“明白了。”姜昕以手点着案面,“可本官无权裁处啊。”
“你们乃当今圣上赐婚,即天子作保,我不过区区府尹,实在不能离绝二位。”
两人怔然,不自觉地望向对方,四目相接,却又即刻移开视线。
“不如这样。你们去跟陛下请旨,只要陛下同意,我绝不阻拦。”姜昕又道。
堂下默然。
姜昕等了片刻,看向池舟:“池观政,请旨和离,须得慎之又慎,这可比你远赴……”
“大人,陛下只是保人,世间夫妇和离哪有问保人的理?只要夫妇双方同意,双方父母同意,那府衙就该……”
不等池舟说完,钱禾插言道:“大人,民女有话说。”
“夫人请讲。”
“须得他回避。”
“哦,好,好。”姜昕冲池舟点点头,“池观政,你先去喝茶,打打请旨的腹稿。”
*
一盏茶的工夫,池舟被请出了府衙,差役告诉他,姜大人已退堂,让他回家去。
“我夫人呢?”
“走了呀。”
“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
池舟一惊,快步走出衙门,车夫驾车过来,“大人,夫人往北城去了,可要追赶?”
“要,快走。”
他急急登车,一进车厢,却愣住了。
那端坐凳上,瞅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钱禾。
“坐好。”钱禾道,“我赶时间,你少磨蹭。”
池舟不知她何意,但见她无恙,心下甚喜,遂依言在她对面凳子上坐下。
车夫扬鞭,车子稳稳驶行。
“池行之,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跟我和离?”她盯住他,“看着我,说清楚。”
她双眸澄澈如镜,池舟望过去,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我,我……”他攥紧手,努力镇定自己,“我,我……”
“把我的玉佩还给我。”钱禾伸手。
池舟一怔,“什么玉佩?”
“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池舟按了按胸口,青袍领下隐约可见根红绳,绳下系着枚芍药纹青玉佩。
是钱禾在齐家营官道滚落时丢掉的。池舟答应帮她找,找到后却没还她,日日贴身佩戴。
那晚在刘大夫医馆,钱禾替他擦完身,偶然在其枕头下发现的。她很惊讶,旋即恍然,但故作不知。
“你就是个傻瓜!”钱禾脱口道,“你自以为替我着想,为我好,可你问过我吗?”
池舟哑然。
“不就是永淳县吗,你能去得,我就去不得?你也未免太小看人!”
那永淳县距离京城万里,乃化外不毛之地,多土人居住。上任知县因处理不了土人争斗,被打伤,朝廷紧急补选。
其实,池舟乃新科状元,前面还有不少前辈排队补缺,但谁也不想去那边远之地,说得好听是做官,实际跟流放差不多。
于是这永淳知县就落到了池舟头上。他没有推拒,他认为,化不毛为富庶,宣君恩于边塞,正是报效朝廷,一展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