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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这个节目如去年一样在初选被筛下来,参演人员全都一脸喜色,只有黎清嘉将上扬的嘴角压了又压,准备在班主任面前乖乖挨训。
这时候就恨自己不是个会插科打挥的男生,否则嘻嘻哈哈儿句就过去了。
班主任絮絮叨叨说了近半小时,他只当耳边一阵风,吹过就散了。谷遥珺在他后一个等着面批,他离开办公室老远还能听到班主任训她的声音,语气比面对他时重很多。
但之后问她班主任说了什么,她用指尖挠了挠额头,答道:“忘了。”
一场秋雨将校庆晚会和它的观众锁在略显拥挤的体育馆内。空气闷又混浊,雨点轻轻敲着塑料棚,开幕式的废话冗长,让他禁不住地眼皮打架,
谷遥珺在身后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背,“班长,我去下厕所。”黎清嘉“嗯”了一声。
她说的“一下”大概有半个小时那么长,再见她时,她在主持人报幕之后登场,带着吉他,扎着斜马尾,脸上带着妆,和一贯吊儿郎当,笑意浅浅的神情,扫了眼台下。
怪不得挨骂,原来是叛变到了十班的节目里。
黎清嘉不自觉地绷直了背,看向恣意又神采飞扬,与平时大不相同又没什么不同的她。
演唱的曲目是《裙下之臣》,粤语歌。转校之前,她一直在广东生活。
也许是为了应和主题,她穿了长裙。裙身是明妍的黄色,像向日葵,像银杏叶,炽热的,野蛮的,将舞台灯光柔柔地聚在上方的;卡其色的裙边晃出海浪的波迹。真不知道是哪来的风。四面八方而来的风。是海风吗?不清楚。它吻着谷遥珺的裙摆,飞旋,飘荡,又裹着惊艳融进他的眼睛里,撞入他的胸膛。
他开始确定自己喜欢她。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为这个发现而感到小小的欣喜,看见谷遥珺抬手,和她的搭档陆明轩轻轻碰拳时,又有些小小的酸涩。
不久后,他从身后同学们的欢呼中判断出她回到了座位上,接着听到了她回应朋友们对她的夸赞——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她撕开零食的包装袋,在附近传过一轮后,才戳戳他的背,问他要不要吃。
黎清嘉转过半个身子看她。
她身后有无数支荧光棒在空中挥舞,而只有映入她眼里的细碎的光,在淡棕色的瞳中令人目眩地闪动。
6
知道自己的心意后,连正常交流都变得很困难。
比方说给她讲解一道题目,上下两片唇偶尔会断开与大脑的连接,磕磕绊绊地发出意思错乱的音节。
到最后谷遥珺往往会顶着疑惑的表情说“我懂了”,然后把这道她根本不懂的题目抛到脑后。
反倒是黎清嘉比她还要上心,嘴上说不清楚,就给她写了带解题思路的纸条。谷遥珺看了之后,仍是一脸茫然。
她的成绩非常稳定,换句话说是毫无起色,但她丝毫不着急,在阶段考成绩下来,所有人都挤到黎清嘉座位边看成绩单时,她在一旁头也不抬地往本子上画画。
黎清嘉最先把她的成绩条剪下来给她,斟酌着开口:“你退步了好多名……”“当然啦。"她用四指按住本子中部,拇指在边缘一划,页页纸张飞速地落下,在他眼前呈现出黑火柴人与红火柴人刀光剑影的对决,“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上次考试我不会的选择题全蒙对了,这次不退步才怪呢。”
她转学之前的成绩明明挺优秀,因此被分到了尖子班,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被掉包了吗?
黎清嘉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不要……再努力一点?”
“才不。”谷遥珺的表情忽而严肃,“不瞒你说,其实我得了一种一学习就会睡着的怪病。”
黎清嘉:“……”也不无道理,毕竟她每节课都打嗑睡。
“好吧。其实我是觉得,分数够用就行。"她耸了耸肩,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呼啦啦响的风扇,“我这个成绩,差不多就能上我想去的大学了——这风扇什么时候修好的?”
黎清嘉无视了她转移的话题,问:“你想去的大学?是哪所?”她瞥了他一眼,“在西藏,你肯定不认识啦。”
她如此说,语气散漫,眼里既没有什么向往的光,语气也谈不上多么志在必得,仿佛那不是目标,而是已定的去向。
“清嘉,我打算请你爷爷帮忙,让你去国外读大学,你同意吗?”
黎清嘉心里轻嗤一声,然后又觉得自己太怯弱,于是把嗤声放到明面上,并道:“我不同意就不去了吗?”
母亲有些惊讶,放下筷子:“你现在是这么对妈妈说话吗?”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听话的,现在作业不好好做,总是玩手机,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还和妈妈顶嘴,你怎么了?”
她自言自语:“我问了你班主任了,你最近有了同桌,还是个女生——”她突然问